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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鼓
動窮人鬧事,可窮人一旦鬧起事來如何平息,他卻束手無策。頭一天由蘇維埃第五
區整體反水成了白區的窮人,從石橋鋪跑到父子嶺,將幾十畝剛剛灌漿的麥穗割走
了。父子嶺的窮人一氣之下,成群結隊地衝過去,放火燒了對方的房子。第二天,
白蓮河左岸的窮人划著船,將右岸一些人家魚塘裡的大小魚苗用網撈得一乾二淨。
右岸的窮人哪肯善罷甘休,三五個人搭夥,也不怕春天的水冰冷刺骨,靠著肚子裡
的幾口燒酒,趁黑鳧水過河,用尖刀斧頭將停在河汊裡的二十幾只木船鑿得盡是窟
窿。從父子嶺到白蓮河步行得兩天,董重裡沒有馬騎,靠著自己的兩條腿,硬是在
一天半的時間裡將兩個地方都跑到了。董重裡管不了國民政府的事,只能對站在蘇
維埃旗幟下的窮人說。張主席聽說大家在勒緊褲帶支援蘇維埃,十分感動。他讓手
下的財經委員準備一萬塊銀元來接濟大家,只要馮旅長的部隊不在半路上阻攔,錢
一到,是貧農兩個人分一塊銀元,是中農的四個人分一塊銀元。麥子被搶的,船被
鑿破的,再按實際情況另行補償。董重裡說這話時很動感情,絲毫看不出每個字都
是編造的。他給張主席寫了信,詳細地彙報了西河兩岸饑荒遍野的悲慘情形,並盼
望張主席發出英明指示,不要傅朗西說的那一萬三千塊銀元了,窮人們的日子馬上
就會好起來。董重裡後來也是這樣在傅朗西面前為自己辯解的,他沒有說假話騙別
人,那些話是他心裡的一種夢想。
“假如那些人都餓死了,軍隊的戰鬥力再大也沒意義。”
“你比我熟悉鄉村的情況,不要說這種不講道理的橫話!田畈上的細米蒿已經
冒新芽了,再過幾天地米菜就能長到兩三寸長,能餓死人嗎?就算有些年老體衰的
人挺不住,也絕不可能像發人瘟一樣,說死就死一片,鬧革命的人殺都殺不光,還
能空口白牙地讓幾滴涎水饞丟了性命!”
“三天沒吃東西,別人屙的屎,聞起來都比飯香。”董重裡憤怒地吼起來,
“這滋味你沒嘗過吧?”
天氣轉暖的過程比預想的要慢。地米菜躲在頭一年的枯莖敗葉中,稀疏地露著
新綠。細米蒿的第三片芽遲遲不肯長出來,先長出來的芽一直沒有機會變成綠葉。
比起其他地方,天門口要富庶許多,那些被飢餓逼得無路可走的人越來越多地集中
到小街上。
梅外婆和雪檸在紫陽閣前架起一口可以盛三擔水的大鍋,天沒亮就讓人往鍋裡
倒水加米。伴隨著太陽出山,滾燙的賑粥也熬好了。
飄散的粥香引來更多的人。最早的時候,一天只煮一鍋粥,不幾天就變成要煮
兩鍋,到後來乾脆一天到晚都不熄火,頭一鍋粥煮好分給眾人,連沉在鍋底的沙子
也顧不上洗刷,加滿水倒進一斗米,接著煮下一鍋。雪家的鍋再大也供不起這麼多
的人。沒有吃到粥的人便在街上指桑罵槐、指雞罵狗地大聲說著怪話,鋒芒所向,
不是梅外婆和雪檸,而是住在小教堂的人。他們不知從哪兒得到訊息,小教堂裡藏
著十萬斤稻穀,還有不少的糯米、芝麻和黃豆。
事關糧食的訊息一夜之間傳遍西河兩岸。傅朗西很快就找出這則訊息的源頭:
為了加強肅反之後蘇維埃武裝割據地區民眾的離心傾向,馬鷂子派人用一袋米、三
斤菜油買通一個在肅反和飢餓中失去所有親人的少婦,透過她將蓄意編造的謊言向
四面八方傳播。“開啟大門,請所有人進來看看。”小教堂裡是有一些糧食,可那
是獨立大隊的軍糧,滿打滿算也只有三千斤,是留著有緊急軍情時,讓戰士們吃飽
飯再去打仗。傅朗西咬著牙說:“從今日起,大家吃草我吃草,大家喝水我喝水。
軍糧是不能動的,萬一馬鷂子打回來了,少說也得吃個半飽才能衝鋒陷陣呀!‘'
苦熬之中,小教堂頂上的炊煙完全消失了。富人家的煙囪白天也不敢冒煙,為
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有要吃的東西全都在半夜裡偷偷做好。
地米菜和細米蒿的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