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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主子的衣裳,你知不知道是什麼罪?”
她一驚,“不是,這是皇上賞賜的。”
她認得那個尖聲尖氣的宮女是鄰床的玉蘭,平時待人還算客氣,不知今兒變得尖酸起來。
“你才來多少天,皇上會賞這麼珍貴的衣裳給你?”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玉蘭姐姐不信的話,可以去問海公公。”
“這點小事哪裡用勞煩海公公,只要到庫房一查,就知道有沒有了。”
她越覺心驚,當時皇帝的賞賜是銀子一百兩和玉鐲子一對,並沒有說打賞衣裳,衣裳是海公公另外賞她的,只叫她收下。
內務府一針一線都有記錄,她這樣說會有人相信嗎?
抬頭恰好看見玉蘭眼裡一抹異色飛閃而過,直覺事情沒那麼簡單。
玉蘭高聲叫道,“你口口聲聲說是皇上賞賜,大家看看,皇上會賞這種衣服給丫頭嗎?”
玉蘭在一堆式樣嶄新的衣服快速翻找,很快便翻出一件華麗異常的禮服,銀絲繡面,飛天鳳凰的繁複圖案,晃得一室如亮起夜明珠般明麗。
玉蘭把禮服攤開在眾人面前,大聲道,“這明明是王妃的禮服,皇上再怎麼也不會賞給一個丫頭。”
那天她領了賞便急急忙忙藏好,壓根兒沒有細看裡面有什麼王妃禮服。
她茫然地看著上面的銀絲線,一針一線,無不滲透心神,繡成的鳳戲牡丹圖樣幾近逼真,直直把她的記憶逼了上來。
那次小青拿回來,卻堅持不小心汙損了,不肯讓她穿的禮服。
小青一向乖巧順從,難得的一次堅持讓她印象深刻。
禮服上鳳目湛亮,一情一態,纖毫畢現,五道銀色飛天長尾,綴著暗中發綠的貓眼寶石,呈放射狀盛大綻放如同天邊煙火,華美得讓人心生不安。
的確是那件禮服,小青說若補救不了,便拿去內務府退了……
玉蘭又叫起來,“還是你想當王妃想瘋了!”
玉蘭眼尖地一瞄禮服,誇張道,“喲,這不是側妃的禮服嗎?”
有宮女好奇問,“什麼側妃禮服?”
玉蘭頗有幾分賣弄,“我以前在針繡房當了好幾年差,這一花樣一圖案我是再熟悉不過了。”
她詭異地看了發呆的施玥兒一眼,接著道,“娘娘們封妃禮服一律用金線,王妃們的禮服一律用銀線,其中有正妃和側妃之分,正妃禮服為六尾鸞,側妃為五尾鸞。你們看這分明是五尾鸞,不是側妃是什麼?”
南有玄鳥;生六尾,非梧桐不棲,非甘露不飲,其名為鳳。
宮中制度森嚴,為顯尊卑,側室缺一尾,以示有分。
玉蘭提醒了眾宮女,一看,果然如此,紛紛掩著嘴笑起來:
“只怕有人不敢肖想正妃的位子,側妃也是好的。”
“宮裡正值婚期的皇子可多了,不知看上了哪個?”
“料她這個樣,做個暖寢丫頭都不夠格,還側妃呢?”
“人家不是有自知之名,只乾過癮一把。”
“要是我,偷也偷正妃的禮服,側室不如妾,過癮個啥?”
……
眾人的奚落,施玥兒已經全然聽不見,比起那一道聖旨的驚心,這頂多是小菜一碟,激不起她太大的情緒起伏。
她只是覺得累,每個人都在跟她猜謎。
連韓煜齊也是。
他明知她根本不懂得什麼六尾和五尾。
假如小青沒有阻止她穿那件禮服,假如她堂而皇之盛裝出現在宴席之上。
韓煜齊是要全宮中人都心知“她的位置”?
卻把她矇在鼓裡?
依稀記得,他的手指劃過她的眼角眉梢的眷戀。
他也許不會說出來,但指尖流露的溫柔卻讓她沉溺,以為可以一直沉溺下去。
現在想起來,讓她心驚的是,他的神態毫無異樣。
她覺得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沙陷中,泥沙一點一點下陷。
一點點的泥足深陷,只是泥沙還未蓋過頭,仍是懵然不知。
直到海公公出現在面前,厲喝一聲,“都在嚷什麼嚷!”
宮女吱吱喳喳告起狀來,不知海公公厲聲說了什麼,全部都癟癟低下頭,不敢再說一言。
“你跟我來。”海公公對一臉平靜無波的她說。
臨近宮門,施玥兒突然止住步,開口道,“公公費心了。”
海公公似笑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