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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木幾乎會撞到牆壁上。他圓睜著眼睛,徒勞地盯著眼前濃稠如墨的夜色,腳下不時踢到各種各樣的雜物,一路上走的跌跌撞撞。
這雖然是一條筆直的路,卻有幾個岔路口,各自通向未知的去處。經過那些牆壁間的空洞,彷彿在一隻只半夢半醒中的巨獸面前走過。它們悄然蹲踞著,雙眼緊閉,巨口大張,隨時準備吞噬那些戰戰兢兢的獵物。每到這個時候,方木都要放慢腳步,留心傾聽之後,才緩步透過。
他在等待著,等待最後時刻的降臨。這讓他感到恐懼,更感到一絲釋然。似乎這個結局,已經讓他期盼已久。
小巷只有兩百米左右的長度,前方就是另一條馬路,隱約可見燈光和偶爾經過的車輛。隨著距離的逐漸縮短,方木望著那裡,身上竟然漸漸暖和起來。
明與暗。生與死。人間與地獄。明明可以走在燈光下,奔赴溫暖的小家和豐盛的晚餐,為什麼我要流連於黑暗的小巷,在一片寂靜中等待那縷強光的降臨呢?
這已經不是所謂命運或者職責的問題了,只是方木覺得必須要這麼做,非此不能讓一切徹底終結。
正想著,距離走出小巷只有不到五十米左右。什麼也沒有發生。一直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始終緊繃的身體也慢慢鬆懈。方木輕輕地吐出一口氣,腳步輕快了許多,臉上卻透出一絲失望。
難道,我看錯了?難道,我始終等不到那個結局?
方木低下頭,開始思考今晚要在哪裡過夜,絲毫沒有注意到,前方就是這條小巷的最後一個岔口。
最後一頭睡獸。張開一張巨口。一切悄無聲息,只是黑暗中的野獸之瞳已經開啟。岔口中驟然增強的寒風裡,血腥的味道撲面而來。
方木察覺到危機降臨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一個身影。一陣異響。一片黑暗。近在咫尺的光明與人間統統消失不見。
方木的頭被一個塑膠袋牢牢罩住。
袋口迅速收緊,同時一隻有力的手臂死死地勒住了方木的脖子。方木本能地向那隻手臂抓去,襲擊者卻絲毫沒有鬆勁,另一隻手向下按壓方木的頭部。方木的氣管受迫,感覺眼球都要從眼眶中爆凸出來。他一邊竭力唿吸著,一邊揮動右肘向後猛擊,卻打了個空。襲擊者用力向下按壓著方木的身體,把他的頭和軀幹折成了危險的角度。方木的手腳胡亂揮舞著,卻絲毫也起不到反抗的效果。情急之下,方木勉強蹬住地面,試圖向後施壓,將襲擊者和自己都摔在地上。可是,腳下剛一發力,襲擊者卻就勢將方木的身體轉了半圈,抓著他的頭向牆壁撞去。
方木的眼前一片漆黑,幾乎窒息,只感到自己的身體突然變了方向,隨即,就結結實實地撞在了牆壁上。
額頭劇痛。鼻子劇痛。大腦似乎被一根燒紅的鐵棍突然插入,又猛烈地攪動著。瞬間,方木就失去了思考和反應能力。當然,襲擊者也沒有給他思考和反應的機會,一擊之下,他抓住方木的頭,又對著牆壁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方木的頭上還套著殘破的塑膠袋,貼著牆,軟綿綿地癱倒下來。失去意識之前,耳邊傳來江亞清晰又兇狠的聲音:“我就知道你會來醫院。你放心吧,他已經死了——你也快死了。”
江亞站在原地喘了一會兒,又朝小巷兩邊看看。這狹長黑暗的地方依舊寂靜無聲,似乎剛才的暴行都被遺忘得一乾二淨。
他俯下身子,把方木扛在肩膀上,一搖三晃地向岔路口走去。幾分鐘後,他來到小巷的盡頭,看到自己的白色捷達車依舊停在角落的暗影裡。江亞沒有急著行動,而是靜靜地站在街口,確認四周無人後,才開啟後備箱,把昏迷的方木扔了進去。然後,他坐進駕駛室,發動汽車,在空中飄散的零星雪花中疾馳而去。
二十分鐘後,白色捷達車駛近大學城。此時已近晚10點半,學子路上一片寂靜,沿街各家商鋪均已關門閉店。空蕩蕩的街面上只有被狂風捲起的紙片和被人丟棄的食品包裝袋。江亞放慢車速,仔細地觀察著車窗之外,雖然視力可及範圍之內毫無人跡,他還是沒有直接開到“Lost in Paradise”咖啡吧門前,而是把車駛向了學子路後面的一片空地。那裡曾經是一片棚戶區,兩年前被某地產公司買下後,準備建成商住兩用的樓盤。拆遷基本完畢後,後期開發卻因資金問題暫時擱置,因此,現在只是一片長滿野草的荒地。
江亞把車開進空地中。足有一米多高的野草雖已枯黃,卻依舊勉力維持著挺拔、濃密的原貌。白色捷達車開進去,只能露出車頂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