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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錯了號碼,實在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嘉羽想象著對方睡眼惺忪一臉瘟怒的情形,嘴裡開始打絆。
梅紋更加一頭霧水,說,你打錯了吧。接著便掛了電話。
嘉羽正要解釋,聽筒裡便是一陣忙音。正好,他想,反正我也不是要找你,省得羅嗦。正要撥出尚平的號碼,突然鈴聲大作,正是那女人打來的。該不至於不依不饒還要興師問罪吧。
原來梅紋放下手剎才想起傍晚的事,準是那個被撞倒的人,自己如此健忘,還粗魯地掛人家電話,趕緊回撥過去。
嘉羽還是連連致歉,驚擾別人好夢。梅紋說沒關係,我是上夜班的,正要回家。他想起之前的對話,似乎是有此一段,心裡踏實少許,又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梅紋一聽他對傷勢隻字未提,也放下心來。
哎,我說,你怎麼這個時間還醒著?梅紋問道。
我在倒時差,正在痛苦中。
這樣,難怪你住賓館。昨天的事,實在對不起,我開車太粗心了。
別擔心,我一點問題都沒有。嘉羽盯著發紫的膝蓋,故作輕鬆。
那就好,不過我還是很過意不去,要不我請你吃頓飯吧,算是賠禮道歉。
不用不用,我這不是很好嘛,而且我也有責任啊,根本沒看到你開過來。
兩人你推我擋了幾個回合,梅紋終於打破平衡。我難得誠心請客,你就別磨磨唧唧了,擇日不如撞日,剛好今天是聖誕節,而且好不容易碰上我心情好。 電子書 分享網站
長篇連載 那不勒斯的九月(11)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因為我過生日啊。行了,你一刻鐘後在賓館門口等我,記得我的車吧?
嘉羽眼看無力迴天,也不再推辭,攏好頭髮,披上大衣,這就下樓去。他最不喜歡等人時的坐立難安,所以勿施於人。
四下無聲,他抬頭找一輪圓月,天空卻黯淡地散發出塵埃的味道,他並不知道那是在醞釀一場未知的雪。路燈昏昏然,投下半點光亮,路口的一盞黃色交通燈明滅不定。
14。
這個時間請客吃飯,真虧她想得出,推開餐館的木門,暖烘烘的奶油香氣直撲過來,嘉羽打了個噴嚏。梅紋投來關心的目光,揮揮手示意沒事,他不適應這種人來熟的關心。
我可不想因為吃頓飯把你弄感冒了,梅紋說。嘉羽答道,空氣質量真是每況愈下,從前唸書的時候還不覺得。這還不算,霧也散不開,整個呼吸道都像是有人在掃地,烏煙瘴氣。
落座,梅紋接過話茬。我喜歡霧,朦朧自有朦朧的美,能讓平時見慣不驚的東西顯出神秘感。比如這個飯館,我經常下班後補一頓夜宵——也可以說是早餐,早就熟門熟路了,可是剛才望著門口,突然有種陌生的感覺。
嘉羽為了避免咬文嚼字的局面,便說,那你該去倫敦的,至少是狄更斯筆下的倫敦,一年四季都保持著新鮮感。
是啊,我是很想去。對了,你說你在美國,都去過哪些地方啊?
看來她的好奇心也很重,嘉羽心一沉。正巧服務生過來,嘉羽接過一本選單故作認真地看,點了三明治和拿鐵。梅紋跟服務生寒暄幾句,然後說,老樣子吧。
話題在梅紋眼裡就像砸青蛙的遊戲,無論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她只管揮舞這錘子砸下去就是了。往往是嘉羽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得應付下個問題。他不住地向廚房方向張望,希望服務生快點從裡面閃出。
祝你生日,哦,還有聖誕快樂!餐齊,嘉羽舉著杯子說道。今天就以咖啡代酒,順便感謝這餐飯。
梅紋剛夾起蛋餅往嘴裡送,慌忙端起蛋花湯,滿臉尷尬地說了句謝謝。
杯碗相碰。梅紋一直紅到耳根的臉,讓嘉羽想起九月時常臉頰撲紅,雙目含羞的樣子,她會微微收起下巴,馬尾顫顫地在耳後擺動,芬芳從那裡四散而來。她的耳朵有著極好的造型,玲瓏有致,每當九月偶爾發痴,傻傻地問嘉羽最喜歡她哪裡時,嘉羽都是如此回答。九月便會撲上來,捏著嘉羽的耳朵說,你的也很好啊,這麼大的耳垂,有福氣的。
你怎麼還不喝,看什麼呢?梅紋問。
哦,沒什麼,你的頭髮是自來卷麼?嘉羽慌亂之中指著她的頭髮說。
是燙的啦,我喜歡時不時換換髮型,也可以換換心情。
嘉羽想,如果真有這樣簡單的事,那就太好了。
走出餐館的時候,嘉羽回頭看了眼米黃色招牌上的字母:Wooden 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