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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裡揣著手機回到小院,似乎進入桃花源,城市所有的喧鬧與不安都被阻隔在一牆之外。嘉羽關門時,木門背面暗紅的漆皮落了一袖。他將這些碎屑彈在地上,像極了年幼的時候,大年初一的清晨,他扒著窗沿,看雪地裡撒滿除夕放炮留下的炮紙。空氣裡還瀰漫著刺鼻的芒硝味,他忍著冷看了一會,堅持不住,又鑽進被窩裡,安心地等著母親來叫他起床去給長輩拜年。 。 想看書來
長篇連載 那不勒斯的九月(18)
他掏出那張摺疊過很多次的紙片,將正反面的兩個號碼存進手機。對他而言,此刻的尚平和梅紋就成了這個城市,就是他的喜馬拉雅,就是他的西伯利亞。他給他的西伯利亞們發去簡訊,然後靠在門框上用目光丈量這個小院。
院牆不高,上面星羅棋佈地豎著許多碎玻璃片,應該是防賊之功用。玻璃片之上便是近處不斷拔地而起的樓盤,有些已經搬進了住戶,各色窗簾將落地窗上下圍個嚴實;有些還圍著腳手架,像沒有剝皮的大蔥。它們的存在,使小院變成了眾人窺視的戲臺,是枯井的井底,而他就是時常仰望一方藍天的井底蛙。
23。
梅紋收到簡訊的時候正抱著靠枕坐在地上發呆,右手邊書架上,一杯咖啡熱騰騰地冒著白氣。既然今晚休息,也就不在乎是否需要補眠了。音箱裡有吉他和鼓點,也有不斷傳出的人聲,她聽不清在唱些什麼,只覺得此刻房間不應當過於安靜。
昨晚進直播間以前,終於等到望熙的電話。熟悉的聲音,縱然是數千公里的外的日本,依然生動得如同坐在對面,正擠眉弄眼地對她笑。望熙似乎很用力地講話,聖誕快樂,生日快樂,我在這兒很好,你那裡呢?
這裡是已近午夜的辦公室,靜寂無邊,只有梅紋手中的鉛筆,在稿紙上沙沙地劃出響聲。頂燈早已熄滅,一盞檯燈懶散地揮發著柔光。她看到厚實窗簾的一角被微微掀起,風從下面溜進來,直達腳邊。
你那裡冷麼?這邊已經冷到毛骨悚然了。
什麼,你大聲點,我聽不清。望熙幾乎是在喊了。
梅紋突然覺得這是個很好笑的場景,當溝通不能順暢的時候,人們反而變得渴望瞭解關於對方的更多,雖然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無法阻止不斷生長的好奇心。
她想讓這好奇心繼續,她問道,你在哪裡,東京麼?
算是吧,在涉谷,就是那個好多人喜歡在歌裡唱的地方。真熱鬧,你聽聽,這有多吵。望熙應當是把手機舉在了半空,巨大的喧囂立刻迎面衝擊著梅紋的耳膜。
梅紋連忙把手機拿遠。她想起曾在哪裡看到,這個地方按照正確的翻譯,應當叫澀谷才對。而且,澀谷也更有詩意,羞澀的山谷,遍地開滿不知名的小花,蜂蝶輕相許。
她對望熙說,我這好冷清,過節的時候還是人多點好。
是啊,路上、商店和咖啡館裡到處塞滿,都是年輕人,奇裝異服的。今天這麼冷,滿大街都是超短裙,真是誇張。電話那頭興致頗高。
梅紋心想,這倒是有趣,原來答案可以在問題的幾個回合後出現,可見對話並不一定要對仗工整才可以進行的。
你想我麼?我很想你,快點回來吧,好麼。梅紋看到時針就要指向正點,迅速將稿子疊成一摞,她必須進播音室了。
唉太吵了,又聽不見了,你先忙吧,咱們明天再說。望熙連時差也考慮進去了。
就在行將結束通話之際,梅紋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背景音中淡出:快點走吧,這條街還長呢,不然到半夜也走不完了。
梅紋本能地停頓,兩秒鐘後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叫了一聲望熙,那頭已經是忙音。
24。
三個小時的節目彷彿永遠沒有盡頭。梅紋覺得腦袋裡有一根木樑被吊在半空,像撞鐘一樣在左右太陽穴間來回擺動。原本已經爛熟於心的第一個板塊,她不得不對著稿子照本宣科,剛開口就感到嗓子幹得冒煙,說聲對不起切入音樂,拿過杯子一飲而盡。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長篇連載 那不勒斯的九月(19)
趁著第一次廣告插播的當,導播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如果需要休息,可以隨時改播已經錄好的應急節目。梅紋隔著玻璃擺了擺手,說沒關係,我調整一下節奏。
可她明知道這不是緊張,這樣的惶恐不安是她第一次進播音室都不曾有過的。毫無疑問,一切的根源是那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在喧雜背景的間歇穿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