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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下田的訊息像長了翅膀,飛快的在各個村落傳遞,很快,過去那些熟識的親戚便大著膽子尋上門來。
當年劉縯在蔡陽徵集宗室子弟起兵反莽,所有男丁皆從軍,之後死的死,傷的傷,章陵剩下了無數老弱婦孺。這些在當時留守的一代人,許多人從輩分上算來都是劉秀的伯母、舅母、姑母、嬸孃,劉秀設宴款待,席間殊無半分帝王架子,全然一副晚輩姿態。
劉秀既如此,我自然也不會再是什麼皇后,當下按著族禮節,向各位長輩一一行禮,倒是嚇倒了一大撥人。
混在親戚堆裡溫柔而笑的劉秀,突然給我一種強烈的熟悉感,彷彿又回到當年那個令我心動的儒雅青年,對人對事對物,皆是一副敦厚老實的淳樸模樣。
“皇后不知,叔小時候可淘氣了,還把我們家地裡的麥穗拔出來玩,結果被狗追……”
我咬著嘴唇,想笑又不敢太大聲,斜眼乜了他一眼,見他含笑,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不禁說道:“嬸孃喚侄兒叔,又何故對侄媳見外呢?”
老夫人年過六旬,腦筋卻一點都不糊塗,當即拉著我的手笑道:“我這不是不知道侄媳叫什麼名兒嘛!”
“老嫂子!”邊上有人拿胳膊肘捅她,憋著滿臉笑意,“這麼有名兒的女子,你怎麼給忘了?當年為了她,叔發下宏願,南陽郡可說無人不知……”
她一說,頓時堂上的人都吃吃的笑了起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瞭然的笑意。
老夫人猛地一拍巴掌,未語先笑:“瞧我這記性!陰姬——麗華!陰麗華!娶妻當得的那個陰麗華!”
她的調侃換來鬨堂大笑,在這樣善意的笑聲,我竟不自覺的紅了臉,回眸悄悄向他望去,他目光柔如海水,也正笑意盈盈的凝望著我,我心神一蕩,臉上愈發燒了起來,柔情蜜意,心又甜又羞,居然像是回到了少女時期一般。
老夫人感慨道:“叔年少時謹言慎行,待人誠信,從不與人敷衍,溫柔率真,想不到竟然能做皇帝!”
劉秀笑道:“我做皇帝,也是以柔道治國!”
我與他相視一笑,老夫人嘆道:“女子,叔真是一位值得託付終身的良人啊!”
我頷首,真心實意的說:“嬸孃說的是,得嫁叔為妻,陰姬此生足矣。他不只是我的夫,更是天下蒼生的君主,我定會一心一意的輔佐於他,做一個賢妻!”
堂上諸人感動噓嘆,老夫人拍著我的手背,眼眶泛起微光:“叔是一代明主,女子,你會是一代賢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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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劉秀過著尋常夫妻的貧賤生活,甚至偶然興之所至,我會親自下廚給劉秀煮飯做菜,雖然手藝不佳,可他卻連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提起,每次都甘之如飴的吃得津津有味。
在章陵住了一個多月,直到十一月底,陰識才遲遲登門拜訪。這麼些年,我與他從未斷過訊息,但兄妹相見卻還是第一次。以前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總躲著我,這一次,我見到了他本人,卻終於明白了其的原因。
多年未見,陰識身上獨有的沉穩氣質更加成熟,像是一杯濃茶,在經過數次沖泡後,方才真正透出其的醇香。跪伏在我面前的人,眉目依舊,只是右側臉頰從眼角下方延伸至嘴角,一道凸起的疤痕卻猙獰的霸佔在那張英俊無儔的臉孔上,讓我的目光無法避視。
我心裡大痛,喉嚨裡啞著聲剛剛喊了聲:“大哥……”他已對我吟吟一笑,面上肌肉抽動,附帶著那道疤也跟著扭曲顫動。
“你到底還是坐上了這個位置!”
他說得一派輕鬆,我卻如鯁在喉,忍了好久才將酸楚之意稍稍壓住:“代價太大了。”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他笑了,眼神平靜,已沒了當初的鋒芒畢露,“毋需太過自責。”
“福禍相倚,大哥,難道有些事真的是命註定嗎?”
“如果你一直糾結在喪子之痛,只怕對每個人都不會是福!”
他的目光很坦然,帶著一絲絲的柔和,雖然面上的疤醜陋猙獰,但附在他的臉上卻並不讓人覺得恐怖,反而讓我抑鬱的心扉悄然開啟,只有在面對著陰識的時候,我內心緊繃的弦才會全然放鬆。
“其實我遠沒有你稱讚的那麼好……”
如果我當真機警,程馭死的時候我就應該覺察其可能另有隱情,我還是把一些事想得太簡單了。莊光提醒我應該提防狗急跳牆,他這個局外人都留意到了,我卻仍是懵懵懂懂。
自劉秀風發疾,性命垂危,無論宮內宮外我處處設防,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