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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尤其是下愉快的回憶,總是以相同模式處理——逃得遠遠的,不再回頭,強迫自己忘記。
晃到晌午,她總算覺得平靜些了,把那雙炯然霸道的眼眸,和低沉魔魅的嗓音從腦海中抹去,提著大包小包的生鮮蔬果回到車上,在雪國冬日中看不中用的陽光下,重新上路。
回到屋前停好車,她爬上階梯,才推開木門,一陣爽朗的笑聲就傳進耳中。
黎樺有點驚訝地抬頭,立刻驚得像被雷電劈中,整個人呆在門廊,瞠目結舌。
沙發上,赫然坐著那個魔鬼似的男人!
精壯結實的體魄,很閒適地靠在沙發上,薄薄運動夾克底下,雙臂以及胸膛的優美肌肉線條隱約可見:再往上,那張黝黑的俊容,如刀鑿般深刻的五官,散發著慵懶卻霸道的氣息,尤其那雙深沉的黑眸,裡面彷彿熊熊燃燒著火焰,燙人的視線,正越過整個客廳,直率地往她直射而來。
顧惟軍!他真的來了!
黎樺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轉頭逃開。不過還來不及行動,小客廳裡唯一沒有跟顧惟軍相談甚歡的人兒,已經對著她奔過來。
“阿花姐姐!”小甜還是怕生,她掙脫父親,衝過來跳進黎樺的懷裡,粉嫩圓潤的手臂緊緊環住地頸側,小臉埋在她臉畔,一面低低呢噥抱怨:“不帶我去!阿花姐姐壞!”
黎樺還是僵硬得無法移動,她抱緊小甜軟軟的身子,緊張地深吸一口大氣。
“阿樺,回來啦?”錢鴻嶽高興地出聲招呼。“買了這麼多菜?好、好,中午正好大吃一頓!我居然不曉得你跟顧惟軍很熟!他來日本也不跟我打聲招呼,真是太見外了!”
“我也不知道,原來,黎樺就在日本。”低穩的嗓音,卻隱隱透露出他壓抑的情緒。
黎樺聽了,只覺得背脊一陣陣發涼。
“她來唸書啊!你不知道嗎?來了兩年多了。”錢鴻嶽依然處在狀況外,他只是單純高興有故人來訪。“黎教練應該很高興,不但教出這麼多子弟兵,自己女兒也很優秀……哎,說到這個,我前一陣子才在想,看兩年以後,黎教練六十大壽,我們是不是辦個聚會,把黎教練的學生都聚一聚,幫他祝壽……”
顧惟軍點頭,炯炯的眼眸還是直盯著站在門口,猶如石雕一般僵硬的黎樺。
錢鴻嶽愈講愈高興,還猛拍自己的膝蓋:“這聚會辦起來的話,可不是開玩笑的!放眼現在棒壇,有多少人是黎教練的門生!老婆,我告訴你,你不要看這些人個個呼風喚雨的,以前都是被黎教練打出來的啊!沒有他,怎麼有今天的我們!小學弟,你說對不對?”
“那是當然。”顧惟軍應和。
“他不是。”緊繃的嗓音喃喃說著。彷彿溺水者抓到浮木,她把懷中小甜抱得更緊了,自己還微微顫抖。
“……這樣算起來,我是你的大師兄了!”錢鴻嶽的大嗓門豪放地說,一面用力拍打輕笑頷首的英俊後輩寬肩:“我是黎教練的第一屆學生,你是他離開大興國小前教的最後一屆,這叫有頭有尾……”
“他不是!”黎樺終於忍不住,放聲痛斥:“他不是我爸的學生!他不是!”
收緊的懷抱和猛然拔尖的忿怒嗓音,把小甜嚇得大哭起來。
飯後,黎樺冷著臉收拾碗筷杯盤,丟進不鏽鋼水槽中,發出擾人噪音。
剛剛午餐時,兩位男士聊得愉快,連大嫂都不時加入話題,堪稱氣氛融洽。待在異國久了,對於故鄉來人都非常熱情,加上有著淵源,又都同是棒球同行,聊得更是欲罷不能。雖然差了十多歲,豪爽的錢鴻嶽與老成的顧惟軍卻一見如故,從熟人到舊友,從國內到國外棒壇,真是什麼都能聊。
飯桌上,黎樺卻是冷著臉,怎樣都不肯多說,只和旁邊的小甜偶有對話。她專心吃著飯,偶爾停下來喂小甜,瓜子臉始終沒有抬起,視線也絕不和坐在對面的顧惟軍相交,彷彿沒有他這個人存在似的。
對於衝著她提出的問題,她也恍若未聞,不答就是不答!還得讓旁邊的錢大嫂婉言代答,勉強緩和尷尬氣氛。
“黎教練這兩年……身體似乎不太好?”
輕描淡寫的探問語句,由低冷的嗓音帶出,那樣不經心的口吻,卻讓餐桌這邊的黎樺就是一凜。
“唉。”錢鴻嶽也有耳聞,他瞄了低頭猛吃的黎樺一眼,嘆了口氣:“年紀也慢慢大了,還這樣辛苦帶小朋友打球,照我說,黎老早該退休了。”
黎樺的胸口好像被鐵塊壓住,她拒絕再聽這樣的話題。三口兩口把碗裡的飯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