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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了好些遍,她才聽見。
他說:“給我,給我……”
她在黑暗中模模糊糊地聽著,不經意間,冰冷的淚水已經滑落眼角。城市的夜晚總是那樣的長,午夜醒轉,面對的卻是比淚水更冰冷的絕望。
這是多久之前的淒涼心境?相隔太久,竟無從記憶。只有天上那彎如鉤的新月,依舊掛在記憶的碧雲下,那一鉤帶著寒意的淡金,勾出多少心碎的秘密?
忽然想起一部很久之前的老電影,依稀記得是部悲劇。女主角最後哭著對昔日的愛人說:“對不起,我什麼都給不了你了,我的愛已經乾涸。”
他終於筋疲力盡地倒在她身上,平定了呼吸,藉著月光痴痴地望著她凝玉般的臉,輕嘆一聲,細緻纏綿的啄吻,似乎暗示著男人的戀戀不捨、意猶未盡。
未曦的手還被他綁著,雪團一樣在他身上瑟瑟發抖,她不知道他還想要什麼?可是,她已經什麼都給不了他了。
她沒有乾涸,只是被他掏空了……
第二天早晨,阮劭南破天荒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他只覺得頭昏腦漲,額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疼,四下看了看,饒是他一向穩如泰山,也登時呆住了。
椅子倒了,檯燈碎了,紗帳的一角被扯了下來,帷幔拖在地毯上,滿地的碎玻璃,偌大的臥室好像遭遇了一場巨大的龍捲風,雜亂得一塌糊塗。
床上也是一片狼籍,真絲床單被擰成了麻花,被子都皺在一起,未曦的裙子被撕成了兩半……
他皺了皺眉頭,抓起床頭的電話打未曦的手機,《多啦A夢》的音樂卻在屋子裡響起來,這音樂還是他幫她換的。他找了半天,最後在枕頭底下把它翻了出來,旁邊還放著她的哮喘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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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那個藍色的藥瓶,昨夜發生的一切漸漸清晰。
那是怎樣一個慾壑難填的夜晚……
記得她中間昏過一次,哮喘發作的結果。他沒有送她去醫院,以前發生過類似的事,臥室的床頭櫃裡一直備著應急的特效藥,他知道該如何處理。
她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像浸過一遍水,身上床單都溼透了。
是的,哮喘不會死,發作起來,卻是生不如死。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那副身體明明已經怯弱得承受不了任何一點折損,他卻怎麼都放不開。抱著那綿軟的身子,只想將懷裡的人拆卸入腹,吞噬個乾淨。
慾火炙熱中,他依稀聽見她翕張的嘴唇囁嚅著說疼,聽見她用那樣可憐的語氣求他,一疊聲地說著不要。看見她月光下雪白的臉,微蹙的眉,淚光點點的眼,試圖推拒卻被他輕易制住綁在床頭的手腕。看到自己不顧她的哀求和痛楚,一次次用力頂進她的身體,撞得整個床鋪都在顫動,好似波濤洶湧的大海,她是無力的小舟被巨浪裹挾吞噬。
他不該這樣的,他到底怎麼了?
他靜靜地看著那個藥瓶,看著眼前幻燈似的一樁樁、一幕幕,靈魂好像飄至某個高遠處,冷冷地看著另一個自己。
床頭的坐機沒有結束通話,手機的音樂一直響著。
“如果你對我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我們又為什麼要在一起?”
“我們為什麼要在一起?”
“為什麼要在一起?”
“在一起……”
外面的傭人聽到臥室裡面有動靜,小聲敲了敲門,“阮先生,您起來了嗎?需要準備早餐嗎?”
他忽然抓起未曦的手機,狠狠地砸在門上,如同山洪暴發,如同憤怒的雷霆,如同野獸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
音樂停了,手機被砸了個粉碎……
雙手拿起畫板,全世界與我無關——這大約是此刻的陸未曦最貼切的寫照。
晨光下,她手執畫刀細細刮割,動作輕巧得彷彿眼前的畫布是自己最親密的愛人。眼裡心裡除了色彩、明暗、線條、肌理……再無其他。
正是一天裡最明媚的時光……
如非一覺醒來,看到未曦竟然穿了一條緊身牛仔褲,一件單面蕾絲鏤空吊帶背心——就是前面沒有任何裝飾,卻能透過背面的鏤空花紋,隱約看到整個後背的那種。她又為圖方便,將一頭靛黑青絲利落地綰起,越發襯得人蜂腰窄背,削肩皓頸。
很少見她穿這種帶些嫵媚的衣服,如非不覺眼前一亮。又記起來,這好像是自己幾天前,花了八塊錢從地攤上淘來的。可能就是看著它便宜,被未曦當成了工作服。
如非憤憤地嘆氣,真是,人漂亮,就是穿件破爛也比別人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