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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步了。
但他此刻卻仍壯著膽子,位立不動,只見送人一手技著神幔,一手按著腰際,緩步走了出來,步履似乎十分沉得,面自亦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只有雙眼之中,還發著磷磷的光芒,但被這昏黃微弱的燈光一映,望之卻更令人驚慄。
他將呆立在門口的管寧由上至下,由頭至腳緩緩看了一遍,最後兩人目光相對,管寧心中突地一動,覺得此人似乎相識,但仔細一看,卻又完全陌生,他再仔細回憶一遍,不僅恍然而悟,原來此人竟和四明山莊之六角亭中那突然現身,一掌擊斃“囊兒”的瘦長怪人,有一分相似之處。
剎那之間,他心中已動念數遍,這怪人望了他一遍,突又說道:“進來!”
管寧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只見這怪人的目光,也隨著他身形移動,目光之中,彷彿有一種懾人的寒意,讓人望都不敢望他一眼,管寧心中方正發毛,哪知這怪人顧長的身軀,競緩緩坐了下來,“嘶”地一聲,本已腐蝕的神幔,隨著他的身形,落在地上。
於是管寧便立刻看到,神幔的靈臺邊,也盤膝坐一個身穿醬紫長袍的老者,身材的高矮,雖看不清楚,但他坐在地上,卻已比常人坐著的時候高出一頭,可見他亦是身量特高之人,管寧目光動處,便立刻猜出,這兩人便是名震武林的“峨嵋豹囊”。
但是。當先緩步走出的老者,怎地卻是腰畔空空,一無所有呢?
立時之間,管寧又想起“崑崙黃冠”門下倚天道人所說的話,他便也立時暗中思忖道:“這‘峨媚豹囊’兄弟兩人,前亦到過‘四明山莊’,是以才會在四明山莊之中,遺失了自己的東西,而參與四明山莊中那件事的人,全都喪了性命,只有他兩人仍然活著,他兩人若非兇手,又該如何解釋。”
於是他心中轉變,卻又不禁忖道:但是那六角亭中突然現身的怪人,乍眼一看,雖與這兩人有些相似,但仔細看來、卻絕非同一人呀!那麼,那怪人又是誰呢?”
剎那間,他心中將這兩個問題反覆想了數遍,卻仍然得不到解答,這時已坐到地上的老人略為瞑目調息,說道:瘦鶚譚菁,真的中了‘羅喉神針’此刻在門外相候嗎?”
管寧一定心神,肅然道:“正是。”
這老人似乎在暗中嘆息一聲,轉首望去他的兄弟,緩緩道:“老大,事情如何處理,‘瘦鶚譚菁’與我們還有些交情,這次我們誤傷了他,總該伸手替他治一治吧!”
他說話的聲音雖然極為緩慢,但卻沒有斷續,管寧見了他如此重傷之下,還能如此說話,心中不禁暗駭,這“峨嵋豹囊”兄弟二人不傀在武林享盛譽的一流人物。
被稱為“老大”的老人彷彿傷勢更重,聞言仍然緊閉著雙跟,卻在鼻中冷“哼”了一聲,緩緩道:姓譚的受的傷我們來治,我們受的傷,卻有誰替我們治呢!”
他說話的聲音,竟更森寒,話中的含意,亦更冷酷。
管寧心中一凜,暗道難怪江湖中人將這兩兄弟稱為“七海雙煞”,如今看來,這兩人不但暗器奇毒,生性亦毒得驚人,若以這兩人的性格看來,四明山莊中的慘事,也只有這種人才會做出。
一念至此,他不禁對這兩人大生惡感,哪知“峨嵋豹囊”中的老大唐奇,語聲一了,卻又長嘆一聲,緩道:“只是這姓譚的無緣無故捱了幾針,若是叫他如此死了,也實在有些冤校。”雙目突地一張,電也似地望在管寧身上,說道:你就去把他帶進來吧!”
管寧暗暗吐了口氣,心中雖不奇怪,這人怎地突然變的有些人性起來,但他心中對此人早具成見,是以此刻便也漫不為禮,聞言只是微—額首,但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峨嵋豹囊”唐氏兄弟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帶著火光消失,大殿又復轉於黑暗,老二唐鶻突地嘆道:“這娃兒倒有些志氣,他見我們不肯替譚菁治傷,心中但有些不忿,可是——唉,他卻不明白,我們受的傷,比譚菁還要冤枉的多哩。”
老大唐奇冷“哼”一聲,道:“因果迴圈,報應不爽,我們兄弟想必手上血腥太多,一直沒有報應,今日才會突然殺出這兩個人來,莫名其妙地加害我們——老二,此刻你覺得怎樣了,我——我自已知道已經快不行了,你要是還能走,你就先走吧!”
唐鶻亦自“哼”一聲,道:“老大,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們兄弟,要死也得死在一起,何況就憑這點傷,我們還未見得就死了哩。”
這兄弟二人在討論生死大事,語氣仍如此森冷,生像是此刻身受重傷,即將嗚呼的人,不是他們而是別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