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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什麼,你的年紀足以成熟到去思考這一點了。”
她將胳膊肘支撐在桌面上,一頭棕紅色捲髮像泡麵一樣掛在腦後。她的面孔離我很近,鼻樑和臉頰上的小雀斑清晰可見。她板著臉直直地盯著我,我被她看得有點發虛,把視線調轉向窗外。那兒有一條蜿蜒的小路,直通向一座被大面積軟木林遮掩的、有著陡峭壁崖的房子。那下面,是大海。
我們常來這家館子吃贈送飲品或甜食的套餐,在窗前一坐就是幾個鐘頭,但從未看見那所房子裡有汽車駛出。這片昂貴的不動產可能僅僅是有錢人的避暑勝地,一年中的絕大部分時間裡,那屋頂的陽光、沙灘的海水都是白白浪費的。
“艾維,咱倆都出生在普通人家,我父親開了一輩子的長途汽車,最後交通事故使他住進了醫院,一住就是六年,再也沒認出過家人。在我的記憶中,永遠都不曾有人因為我父母的錢財而企圖與我套近乎,或者幫助我。可我知道一些人,一生下來似乎就擁有世界上所有的錢,什麼都不缺,然而人們卻都想對他有所幫助。”
我無語。
“……你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同樣地,我也知道你為什麼來義大利……”
《風月無界》第五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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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一九九一年初春,是個不尋常的季節,在北京忍受了二十二年困頓、乏味的生活之後,我獲得了赴義大利的留學簽證。九二年底,“米蘭——凱尼爾”總部設在撒丁島的分公司經過面試,願意向我提供一份薪酬不錯的工作。
退掉跟別人合租的房子之前,我要先處理我那些少得可憐的家當。當初從學生宿舍搬出來是為了打工方便,所以什麼都沒置,也置不起,連書桌、衣櫃都是高年級的中國學長贊助的。現在我把它們送給了更需要的人。幾隻碗碟加廚房用品我得帶走,電視機是我和同屋從二手店淘來的,如今她很仁慈地退還給我三萬里拉,這簡直是對我莫大的幫助。
同學們承認我得到這個工作很幸運,但孤身一人前往一座舉目無親的海島,沒人能受得了。況且它與西西里近在咫尺,僅這一年,南部地區就發生過上百起黑手黨製造的恐怖案件,數百人死於非命。雖然心理恐慌不可避免,可是從我的角度看,黑手黨的世界距離我太遙遠了,我把這歸結為自我的渺小和卑微。眼下我急需改變的是我的生活道路,否則我將被沉重的經濟負擔壓垮。
我在羅馬已煎熬了近兩個年頭,激烈的競爭和勞頓不堪的留學生活幾乎耗盡我全部的精力。我不得不承認,要想出人頭地太難了。我每天白天上課,下午和晚上打工,那是一個個多麼漫長而痛苦的日子啊!我從沒有在午夜之前上過床,清晨聽見鬧鐘響是我一天中要面對的第一個難題。長時間的休息不足,我整個人開始變得遲鈍,在某些方面像個白痴。早有女生提醒我,只要我向中意我的富家子弟暗示我需要打工掙學費,我完全可以不再那麼辛苦。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可每逢要提起這樣的話題就讓我渾身不自在,想把它說出口就更不容易了。反觀身邊的同學,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都有不同程度的經濟後援,包括我的兩位中國學長,他們每週的工作量和我比根本算不了什麼。雖然我從不超支,可我一個月不工作恐怕就活不下去。
我已經義無反顧。撒丁島的消費跟房租遠不及羅馬昂貴,我也不必再為學費和生活費發愁。更重要的是,每天我可以睡夠八小時,我已經七百天沒正經休息過週末和假期了。
撒丁島位於義大利以西一百八十公里,是地中海上僅次於西西里的第二大島,旅遊叢書將它形容為遠離喧囂和汙染的世外桃源。卡利亞里是島南端的一座工商業城市。
面試時我打算應徵服飾部的初級助理職位,對設計室這類重地斷無奢望。意外的是,在人力資源部跟我僅有一面之緣的設計室主任竟於兩天後打電話邀我加入他的部門,對我來說這簡直是上天之手。後來得知,主任是看中了我流暢的雙外語和我的繪畫技能。這完全得益於一位富有應聘經驗的同學提醒,我用意、英雙語打了簡歷,還帶上我的兩幅作品——《 落日 》和《 大衛 》人體寫生。油畫創作一直是我的愛好,我選擇的主題通常表現沒落,比如廢墟的樓臺和殘敗的夕陽。曾有畫院老師力勸我去選修美術,說我筆下充滿靈性,可我知道這項本事不足以令我混飯吃,我缺乏成為一名藝術家的超凡創造天才和堅韌的毅力。
我的房東是位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兒女們都住倫巴第地區,常給她寄零花錢來,而且還有她先生留下的保險金,可老人閒不住,總想找個像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