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來一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我笑了。我們帶著各自的神情互相注視了一會兒,她的樣子看起來像要跟我爭個高下。她的面相有點兇,讓我想起阿芬。
“馬可有一點點中國血統,不過外形上看不出罷了。”
“要是讓你嫁個百分之百的鬼佬呢?”她追問。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我說,腦子裡閃過費里尼的影子。“再說我也沒機會了。”
一出店門,馬太太就提醒她丈夫,“你沒希望了,艾維說她不會嫁給一個百分之百的鬼佬。”
女人真是這世上最敏感最小氣的動物物種,僅僅一面,馬太太就將我定位在她情敵的位置上了。
馬利安成了我店裡的“常客”。他串門從不空手,總帶著冰激凌和飲料,走時順手買個小包或鑰匙鏈。他就像一個十足的紳士,常令我產生錯覺,好像費里尼回來了。
“歡迎你來玩,”有一次我正式通知他,“但別在我這兒消費。我怕你摸清了門路,成為競爭對手。”
“你提了個聰明的問題。”他說,對我的戒備頗為欣賞。“你是我見過的最棒的中國女孩。”
()
《風月無界》第十五章(2)
“難道你認識很多中國人?”
“哦,”馬利安撓撓頭,“我想你不會見過她們,全是那間地下製衣廠的女孩,我太太過去在那兒做工。”
然而,他獨獨選中了她。他從小酷愛中國功夫和中國文化,常年堅持習武,雷打不動。後來他辭去辛苦的攝影師職務,從母親手裡接下店鋪,僅僅是為了保證自己有充足而固定的習武時間。可以說他對婚姻的選擇是因愛好而起。第一次跟太太在快餐店相遇,他有一種很激動的感覺,那是她和幾個工友首次進餐廳,因為不會講義大利文,比劃半天也說不清,急得服務生幾乎跳起來。他當時一下子就被她羞怯的模樣吸引住了,也許那一刻他就喜歡上了她。這不奇怪,在判斷愛情和同情之間的區別時,男人經常是傻子。不過那之後,倒完全是馬利安主動的,後來他想她可能正希望如此。所以,他一直不能跟任何人談起他的這次失誤,儘管夫妻之間存在著諸多問題。
“別難為自己,感情的事一向很難說。”我安慰他,還翻出一張跟雅惠在舞會上的合影照片。“看張美女圖心情就好了。喏,你說誰更漂亮一些?”
“噢,上帝呀,簡直太漂亮了,隨便誰給我做女朋友都合格。”他拿著照片愛不釋手,最後充滿遺憾地咧咧嘴,“可你們為什麼不早點讓我認識?虧我一直把太太當成美女。”
馬利安的語言天賦令人吃驚,他的中文除了詞彙量欠缺,發音標準極了,像我的義大利語那樣棒。他說這全是被逼的,太太從浙江青田偷渡過來後在地下工廠打了一年多的黑工,因為缺乏語言環境,連字母都沒認全,即使戀愛階段他們也常靠手勢和眼神來交流。結婚一年後的今天,他的中文水平突飛猛進,太太的義大利文仍不怎麼著。半年前,太太的姐姐和表妹也相繼偷渡出來,一天到晚三個女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講他聽不懂的家鄉話,要不就是變著法兒地算計他,無論怎樣他都不能令她們滿意。有一次談到這些問題時,馬利安肯定地對我說:“我就是這麼跟她們說的,我對她們的無知和無禮快要忍無可忍了。”
2
這天一早,我就心神不寧,又緊張又企盼。在馬可的應允下,我和他的一個夥伴——準確地說是市政委員萊納爾的太太成了朋友。兩個星期前,馬可邀請他們全家乘坐他的私人遊艇橫穿海灣遊覽了薩薩里西部的內圖諾巖洞,我們在甲板上釣魚,燒烤,玩得很盡興。自那以後我和薩娜相約著去看過音樂會,但我們很低調,儘可能地避人耳目。
今天我們要去風景秀麗的佛爾特村,她希望我在那兒為她畫一幅人體肖像。生過兩個兒子之後她的體形已不那麼輕盈,萊納爾現在又想要一個女兒,她希望我抓住她身體上最後的青春,哪怕表現得炫耀一些,放蕩一些。我預收了她一百萬里拉的定金,我至少要在戶外寫生六到十次,再在我的工作室消耗十數個小時才能完成。看在她丈夫和馬可的特殊關係上,我這幅畫只打算出售兩百萬。馬可提出買單,但我認為這是對我勞動價值的貶抑,如果他堅持己見,我將選擇放棄創作。
“好的,卓越的藝術家,就照你說的辦吧。”最後他讓步了。
市政委員萊納爾與馬可的關係極其特殊。數年前馬可上島的時候,是持了萊納爾在中部一位銀行界朋友的帖子來找他。那帖子上提到馬可“是年輕有為的商業人才,希望作為校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