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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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無逸都能克服,有幾樣卻無論如何習慣不了。
首先,侯家一年四季,除挑爬坡秧、點包穀、打穀子等農忙時節,都只吃兩頓飯。童無逸下午不等收工就餓了,回家沒晚飯吃,餓齊第二天,還要出了早工才回來吃早飯。餓不過,只好買些餅乾、糖食晚上墊墊肚子。好久以後,三嬸發現了,就每晚單獨給他炒一碗菜飯,或者留一塊包穀粑,讓童無逸很過意不去。
其次,晚上只燒一桶洗腳水。侯少慶洗了,侯寅先洗;侯寅先洗了,侯么妹洗;侯么妹洗了,三嬸才洗。童無逸來了,特殊照顧。侯少慶洗了,童無逸洗;童無逸洗了,才依次洗下去。童無逸無論如何都克服不了在渾濁的熱泥湯中燙腳時心裡發膩的感覺。不說在興盛老家,下鄉這幾年每晚的洗腳水都是乾淨清亮的;連自己的洗臉水都嫌髒,油膩,倒掉,不會用來洗腳。
再有,就是童無逸從小養成的午眠習慣,無論冬夏、無關忙閒,就連大年三十,午飯後都要倒在床上睡一覺。哪怕眯20分鐘眼睛,也就好過了。否則下半天就跟要死的人樣,打不起精神,吊不起氣。可是在侯家,午飯後是搞自留地的時間。總不至於全家在菜園土裡忙得不可開交,自己躺在床上睡大覺吧。
最讓童無逸彆扭的是,侯少慶是文盲,只認得自己和毛主席的名字,但只要童無逸一拿書,他就要過來,站在背後看,冷不防翻過封面問:“是毛主席的書吧?活學活用啊!好!好!”
公糧統購送完了。劉志富搞出了年終決算。公房門開啟。劉志富唱名報數;李友江掌稱;童無逸記賬;侯寅平、李友昌、李友松、侯寅金抬籮筐、撮糧食;侯少慶監看指揮;各家各戶大挑小挑、大背小背往家裡搬。包穀、穀子、黃豆、雜豆、還有酒谷、花生、酥麻。人人喜笑顏開。讓童無逸大開了眼界。石屏三隊真正是名不虛傳,口糧分配是比他知道的所有生產隊好得多,不會比林忠貴兩口子去的龍井一隊差。
分配完畢,幹部們打掃場地。童無逸和劉志富對賬,見公房裡還有幾大圍包的包穀、黃豆,倉裡還有近半倉穀子,悄悄地問劉志富:“這些是種子嗎?留這麼多!”
劉志富詭譎地一笑,說:“你下鄉這麼多年了,真的不懂農村頭的‘卯巧’哇?”見童童真的不懂,小聲說:“瞞產私分!懂了吧?”
童無逸懂了,又問:“侯少慶曉得不?”
劉志富像看怪物樣看了他一眼,說:“要沒得他,哪個敢這樣子幹?”見童無逸吃驚的樣子,他說:“其實,哪個隊沒幹?只是幹多幹少而已。龍井一隊幹得多,名為大寨式,架子底下搞小包工。社員有積極性。名氣有了,公社也沒法。像你以前那個柳信7 隊,把你們知青點修在溝對面,就是不敢讓你們知青曉得搞瞞產私分。我二嫂就是柳信7隊的!”他又輕蔑地一笑,說:“他們搞那點,還不如我們的零頭。”想了想說:“你來我們隊,老實說,餓不倒你。可是像你這種知青,明年子挑爬坡秧、砍生地、點包穀、搶種搶收,活路有得幹,你就曉得鍋兒子是鐵打的了。不死都要脫層皮!”
童無逸說:“你吃得消,我還吃不消哇?”
劉志富笑笑,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鼻子裡“哼”了一聲,不開腔了。
幾天後一個晴朗的夜裡,公房又開啟。社員們悄沒聲息地把按人頭分配的穀子、包穀、黃豆搬回家。
侯少慶跟童無逸說:“你也有一份,先存在公房裡,明天安排人把穀倉邊的裝板房打整出來,你住。自己開伙了,就稱給你。”
西廂房裝板串架、石地瓦頂,高朗寬敞、明亮清爽。自下鄉以來童無逸還沒住過這樣好的房子。只是廚房在另一頭,遠了點。但九尺寬的簷口,不曬太陽不淋雨,不溼衣服不溼腳,也將究了。
侯少慶和三嬸常來看他,給他送些青菜、蘿蔔、胡豆醬,還發動大家都送;指點他自留土哪裡該種啥;點上了小春的該咋個管;又親自帶他去看劃給他的自留山、燒柴林。
這片山林在白巖溝邊,能看見山下的檢司壩子,大概有二畝左右,是一個小山包。
巡視著屬於自己的這片山林,童無逸心中有一種奇特的滿足感:在這個世界上終於有一塊屬於我自己的土地了!他在林中鑽來鑽去,撫摩著高大的喬木;愛憐地看著沉睡的芽苞;逗弄著灌叢中竄過的松鼠;在霜雪初晴裡感受到大自然蟄伏的勃勃生機。他詳盡地計劃著如何剔枝護秀;雜蕪的灌叢砍開後栽些什麼樹苗。他吟著杜甫的名句:“青松恨不高千丈;惡竹應須砍萬竿。”
一定要讓自己的這片山林欣欣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