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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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自己不是“堅持反動立場”,他可以認定你是“堅持反動立場”!
鍾榮富叫起來:“我也違反了《公安六條》嗎?把老子當反革命關起來!把老子放了!給老子平反!”
劉參謀和蕭部長相視一笑,轉身走了。
晚飯送進來,一盆又苦又澀,沒半點油星星的青菜湯;一人一小碗包穀面面飯。大家心情不好,吃不下。貧革司司令黃繼陽說:“人是鐵,飯是鋼。就是明天拉出去槍斃嗎,今天也要吃飯嘛!”把剩下的全吃了。
過道上的電燈亮了。水輪泵發電,紅暗暗的,遠遠地映進木柵欄。每個犯人都被割成明一塊暗一塊的長條條。不能躺下,大家擠坐在一起,小聲說話。
吳衛東問童無逸:“咋個沒跑脫?”
童童把到璧縣、礦區、又回青牛山的經過講了一遍。說了北京、成都、宜賓的嚴酷形勢。大家都曉得這回的反革命當定了!一時沉默無言。
古正雲見氣氛沉重,說:“‘是七尺男兒,生能捨己;作千秋雄鬼,永不還家!’不冒險,不受罪,就想改變命運,辦得到嗎?照《十六條》來看,這次‘鎮反’矛頭對準的是革命群眾,大方向錯定了!堅持下去,肯定會平反的!”
童童問:“李問菊和夏理誠呢?還有陳明瑞?”
古正雲說:“李問菊可能跑回興盛去了。陳明瑞也跑了。夏理誠成分好,軍屬,檢查交代好,就放了。”
童無逸說:“他倒沒事了。夏小妹才死得慘!”
大家驚問詳情。童無逸把夏翔慘死酸洗池的經過講了。知青們認識夏翔。梁、代、黃不認識,但一樣傷心。此情此境,分外淒涼。誰都不敢說話,怕一開口就會哭出聲來。
鍾榮富終於忍不住,說:“不曉得要關到哪天才平反啊?”
沒人回答。牢裡是死寂的沉默。
天剛亮,持槍民兵把他們叫醒。送進來一盆稀飯,一碗臭風鹽菜,一人一塊包穀粑。蜷坐著睡了一晚,全身痠痛。起來排隊輪流大小便,整得臭氣沖天。沒水洗臉洗手,儘管餓得心慌,也沒半點食慾,只把稀飯喝完,吃了點鹽菜。黃繼陽把剩下的包穀粑收拾起來,說:“丟了可惜,留到餓了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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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部長和劉參謀帶著人進進出出。區公所門外鬧哄哄的。古正雲說:“看來今天要我們登臺表演了!”
陶啟明說:“親自體驗坐噴氣式的滋味,機會難得啊!”
大家故作輕鬆地談笑,內心卻一下子緊張起來。
陶啟明說錯了!坐噴氣式只不過是紅衛兵玩的小兒科;人家可是動真格的。一個一個叫出去,兩個公安兵對付一個。一人揪一隻手,兜襠一腳,喝聲“蹲馬步!”嶄新梆硬,帶刺的新棕繩當中挽個花扣,往肩上一搭,順手臂一圈圈纏至手腕,纏得死緊,當即手臂就麻木起來,感覺得到血管在肉裡“蹦蹦”地跳。再把兩隻手反背,捆在一起,你會感到棕繩已經勒進了你的肉裡。然後將繩頭穿過肩上的花扣,一拉繩子,把捆住的雙手提上背心,拉緊,栓死。兩隻膀子像斷了似的,人也就佝僂下去,成蝦弓背了。幾分鐘,雙手就紫黑腫脹,茄子樣了。掛上十幾斤重的“現行反革命分子XXX”的吊牌,細鐵絲直接勒在你頸子的肉上,像一把冰冷的鍘刀要切掉你的頭。鑽心的疼痛叫你呲牙裂嘴,一張爛臉,沒個人樣。
八個現行反革命分子被公安和民兵推上區公所門口的批鬥臺。這個地方,土改時鬥地主;肅反時鬥反革命;大躍進前鬥右派分子;文革初是辯論臺,人民自己鬥;前幾天鬥胡天道一夥走資派;今天鬥鬥過胡天道一夥走資派的現行反革命分子。
被公安兵們揪住頭髮,低頭彎腰,一字排開站在臺上的八個年輕反革命,對臺下黑壓壓人頭海洋上翻滾的怒目光波視而不見;對震耳欲聾的口號聲和滿懷無產階級革命義憤的揭發批鬥聽而不聞。他們只擔心頸子被勒斷,腦袋要掉下來。暫時沒掉的腦袋裡只想著肩、臂、手到底咋樣了:肩膀手臂麻木得已經不是自己的肢體了,但為啥還這樣難以忍受的撕心裂肺地疼痛?少了兩隻手臂供血的負荷,為啥心臟還跳得更虛弱、更急促?背上背的棕繩不過二兩重,為啥會壓得直不起腰,站立不穩,汗如雨下?
陶啟明體子單薄,只覺得眼前發黑,金星亂竄,兩腿癱軟,不是民兵架著,早就倒下了;鍾榮富覺得心臟像只奔命的兔子在亂蹦亂跳,渾身戰抖,冷汗淋漓,喘息不定,要落氣了樣。他扭頭對公安說:“我。。。。。。有。。。。。。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