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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寇也罷,浮雲耳。撥開浮雲,事實上,可以震動天下的力量井然有序的很。張氏雄踞河西,河西軍久與烏虛交戰,是為大鄭首屈一指的精兵悍將;秦趙二氏已有河東根本之地,經營淮南多年,掌握天下財富利器;太行上下,幽燕之地,是我們和曹文昭起家之所在。幾天前,我和曹文昭達成了一致,那麼,曹文昭據晉陽,我據河北。謝氏於嶺南經營數百年,勢力範圍遍及雲貴蜀中,是為西南半壁江山的無冕之王;再加上坐擁關中之固,沃野千里和大義名分的皇帝陛下,一共是六家。”
“這六家,誰都有蕩平四海,一統天下的實力。可是,為什麼誰都引而不發,不肯搶先動手呢?這就叫做勢均力敵,各方不得不以皇帝為中心努力維持一個平衡的局面。”
傅鐵衣拿了一張紙,拉住兩個邊緣。示意傅鐵然扯住另外兩個邊緣。四隻手一起用力,紙面繃緊,有著宛若一根細弦般的膽戰心驚,然而不論如何期盼,終究沒有裂開。
“就是這樣!”傅鐵衣說,“然而……”他鬆開一個邊緣,將所有的力氣都加在另一個邊緣上,紙張豁然開裂。
傅鐵衣扔掉碎片,說道:“只有有一方肆意妄為,平衡立即會被打破。天下大亂,真正的大亂。我們猜測一下,如果皇帝陛下下旨立我為公主正君會發生什麼事……張氏大約不得不搶在我和皇帝的實力整合之前匆忙舉起叛旗。因為等到那一天,皇帝立即會那張氏開刀,她容忍張氏已經太久了。那麼張氏叛亂,誰來平叛呢?你不會以為皇帝會把她手裡的嫡系精銳拿出來和張氏一決勝負吧。毫無疑問,最為合適的平叛統帥就是我。我將不得不和張鈺這種寧可一輩子都不要在戰場相見,就算不得不見也千萬不要是對手的一代名將對陣沙場,作為你死我活的對手。我將不得不驅趕我屬下幾十萬被流寇慣壞了的驕兵悍將去和精銳天下第一的河西軍廝殺。”
“或許我會贏,或許張鈺?誰贏其實都沒有什麼區別,戰爭一旦開始,就像漩渦一樣,不到把最後一點兒實力絞殺乾淨絕不會停下來。我不必妄自菲薄,張鈺是什麼樣的人我也清楚,那麼,我和他都會在這個不入流的計策裡失去一切。我們會成為最先出局的人。如此一來,所有的一切就會演變成活生生的‘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傅鐵然盯著地圖沉默了半響,終於低聲道:“皇帝是作這個漁人嗎?難道只憑借挑動紛爭這樣的手段就可以保住江山嗎?”
傅鐵衣笑笑道:“或許是,或許不是。只是我不想做別人的棋子而已。我想還是按部就班吧,爭奪天下這種事,大約從來都沒有靠走捷徑做到的人。就算這真是一條捷徑……”傅鐵衣搖搖頭,接著說道:“其實,我是多麼希望這個天下是靠我自己的手奪來的。就算之後要我立即死去,我也心甘情願……”後面這句話,傅鐵衣明顯不是為了說服弟弟,而更像是自己對自己的囈語。
“大哥,我明白了。”傅鐵然霍然起身道,“我連夜就回河北……你放心!”
傅鐵衣點點頭道:“過了除夕之夜也無妨。我們兄弟聚在一起守歲未必有下一次了。”頓了一下,他的臉上現出決然而堅毅的神色。他說:“如果我不能活著回去,就和流寇合作吧。叫鐵雲去見曹文昭,或許這個野心勃勃的老家話願意讓開晉陽,一起西扣函谷關。只要入據關西,天下尚有可為。千萬別相信皇帝一時的懷柔之策。他會趕盡殺絕的,我是她也會這麼做。”
“大哥……”傅鐵然的眼睛裡不禁含了淚水,他說:“你保重……母親還在鄉下家中,不知是否該先接去軍中,以防不測。請兄長示下……”
“母親……”傅鐵衣眉頭微微一跳,沉吟半晌道:“此事你且不要管,我專門派人去辦。”
恰好有親兵在外大聲稟告趙氏一族有人求見,傅鐵然便就此告退,仔細準備返回河北。趙氏派來的信使卻是趙瑟久未見面的叔父秦合清。他自從夏末送了趙瑟到上都,因為生意上有些急務,連中秋佳節都未曾過便匆匆去了河東,於今,猛然間回返上都,大約也不全是為了過年。
傅鐵衣與秦和清是早就相熟的,此時因為與趙瑟的婚約已然張揚的四處都是,於是迎面相見,便直接施禮叫了聲“叔父大人”。
秦和清如今也就是四十出頭,較之傅鐵衣大不了七八歲,這一聲由“秦兄”改成了“叔父大人”,一時片刻間,倒也不免愣上那麼一愣,大有些不自在的感覺。反觀傅鐵衣,這一聲倒是叫得理所當然,神色坦然。秦和清終究也是出身秦氏的公子,顏面上的幾分無恥還是有的,只一愣,便笑了笑,算是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