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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浪費木頭,大約把河西的樹都砍光了,難怪西北的風沙一年比一年大。另一個人說:他要準備還俗上河西販人口,瞧著張大帥俘虜這點兒人,整整齊齊剛好三百,像跟烏虛商量好了似的。嗯,可能是多出來的賣給人口販子,少了呢就跟人販子買。
嫌張鈺浪費木頭的是陸子周,而打算收拾收拾上西北當人販子的卻是一個老道。那老道,簡直就像是單為了站在旁邊襯托陸子週一樣,長得別提有多困難。他的臉極黑,黑到幾乎分不清五官。左邊太陽|穴上有一道疤痕,兩寸來長,泛著紅色。眼睛倒是黑漆漆地彷彿很靈動,只可惜瞎了右邊一隻,用黑布罩著。臉上是絡腮的鬍子,從左腮延綿到右腮,遮蓋住泰半的臉面。唯有他的聲音很好聽,算是為他爭得些光彩。那種聲音是醇厚的,又是珠圓玉澤的,沒有男人的沙啞黯淡,也沒有女人的高挑刺耳,幾乎可稱為超脫了性別的完美。
青玉從側面的松樹林裡鑽出來,稟告道:“公子,咱們從後邊那裡下去吧。剛才我去打聽了,薛夫人這次一道回上都,所以張將軍在後面壓陣,順便陪他夫人。這會兒大約也該過來了。”
陸子周點點頭,伸手請道士,說:“道兄一起去看看嗎?張將軍的夫人薛玉京是在下細君的閨中密友,我與張將軍也有過一面之緣。若是想蹭酒,大約是極好的所在。”
道士眯著眼睛往山下的軍隊望了望,戲謔道:“哎呀,有好酒蹭自然大妙,可惜老道我馬上就要窮得揭不開鍋。城中有個冤大頭要跟我學煉長生不老丹,這樣的可教之才如今是越來越少了。我抓住機會先去蹭幾天飯才正經。陸兄,咱們還是後會無期吧!”
陸子周笑笑道:“朝聞道,夕可死。與道兄相交著數十日,實乃陸某平生第一幸事。正該後會無期。道兄請吧。”
道士大笑,也不與陸子周作別,汲拉著一雙破鞋拖拖拉拉地往遠處走去,一會兒功夫便不見了蹤跡。陸子周和青玉一起穿過一小片松樹林,下到山腳。青玉取出備好的名帖要去拜見薛玉京、張襄夫婦,卻被陸子周伸手攔住了。
“且看看情形再說,不著急。”陸子周說。
於是,陸子周便和青玉站在一塊巨大的山石向下瞭望。視野很好,下面經過的軍士長什麼模樣都能看清。
大約五百名挎著腰刀的精壯士兵之後,是一輛藍錦緞簾子的馬車,車轅的位置除了車伕之外還有一個粗大的婆子。車中應該是張襄的夫人薛玉京。或許是因為在西北邊塞呆的時間長了,連薛玉京這樣細緻女子乘坐的馬車也沾染上了邊軍的粗狂氣質,看起來簡約而粗糲,遠較京師那些矯揉造作的珊瑚轎頂,水晶簾子,靈巧的侍兒之類的組合看起來讓人痛快。
車的外側,有兩騎並排緩行。兩匹馬都是雪白的獅子聰,靠裡的一匹配著極為珍貴的馬具,各種色澤的寶石發出奪目的光彩。馬上一員銀盔銀甲手持銀槍的少年將軍'1',極是精神抖擻,值得大叫精彩。這個人,便是和陸子周有過一面之緣的張襄。他正興高采烈地和旁邊馬上之人說這些什麼。旁邊馬上之人卻彷彿興致不大高的樣子,往往張襄說上十句他也不回答一句。大半時間都在盯著馬鬃發呆。
那人穿著普通的武士服,淡藍色,看不出是什麼官職。一手控著馬韁,一手握著一把寶劍。劍柄上沒有劍穗,取而代之的是一串鏈子。鏈子很長,垂下來幾乎可以掃到馬腿。他頭髮長過脊背,只隨意將額前的散發宿於腦後,並沒有用任何裝飾。不客氣的說,就連張襄的馬都比他打扮得漂亮。當然,那人的馬也和他的人一樣,只用了最簡單的馬具。
張襄笑著說了一句什麼,大約是那人不願意聽到了,他便微微顰著眉頭將視線轉向一邊。只在這轉頭的一剎那,陸子周看清了他的容貌。
與此同時,一種強大的、令人窒息的力量像雷電一樣擊中了陸子周的心臟,讓它幾乎為之停止跳動。這個男人的確不需要任何的裝飾品,什麼樣璀璨的寶石放在他的旁邊都會黯然失色。當美麗強大到成為一種力量的時候,它就會像火焰一樣燃燒掉一切靠近他的美麗贗品,只剩下那些蒼白的灰燼讓人無情地嗤笑。青玉直接從石頭上滾下去,好半天才帶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道:“我不活了……”
公孫玉嗎?就是這樣的美麗徹底征服了趙瑟嗎?
陸子周不由在心中嘆息:難怪趙瑟可以拒絕李六塵。
他閉上眼睛微微嘆了口氣,定下心來仔細審視面前這個男人。還很年輕,就算再怎樣沉默安靜都掩飾不住他的野心勃勃。趙瑟這樣的小女孩或許看不出來,但陸子周能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