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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趙瑟帶著微醺酒意站起來送客。門外車鈴搖曳的聲音像一首曲子。
陸子周沒有離開,他留到最後。等最後一個賓客都走完了,他越過趙瑟的侍兒,徑直抓住他的手臂,道:“瑟兒,我想和你談一談。”
趙瑟朦朧的眼看著那手——細長的、泛著玉一樣的白,血管的青澀浮在白的下面。她兀地嫣然而笑。因為帶著酒意的緣故,她這一笑宛如桃花盛開,鮮豔無比。“好啊,我正有話要和你說呢……你們都站在這兒,不許跟過來!”她命令她的侍兒,然後挽上陸子周的胳膊。
趙瑟不大穩當地拽著陸子周,搖晃著把他帶進自己的書房。進入到書房之後,趙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由於帶著酒意的緣故,她用了太大的力氣,於是她的背砸到椅子上,頭也眩暈起來。她發出一聲輕輕的呻吟。
陸子周給趙瑟倒了一杯茶,審視著她的氣色道:“要先醒醒酒嗎?”
趙瑟扶著眩暈的腦袋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茶,有一點兒發呆,然後她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不用。”她說。她雙手按著桌子站起身,走到屏風側面,用涼水撲了一把臉。因為很少會自己做這樣地事,手上的力氣又不準,她撲了太多的水上去,連頭髮和衣襟都打溼了。於是,她拽下一塊乾布,一邊兒擦自己溼漉漉的頭髮,一邊說道:“是北伐的事情嗎?這麼說你終於想到開啟僵局的辦法了?”
“嗯,”陸子周輕輕應了一聲,然後說道,“瑟兒,離開金陵怎麼樣?你應該立即去洛陽,並且把都城搬到那裡去。這樣的話……”
趙瑟笑了笑,以一種相當斬釘截鐵的語氣打斷了陸子周的話:“這絕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呢?”對於趙瑟的反對,陸子周還是有一點兒心理準備的,所以他耐心地說服她道:“洛陽之戰該不該打都已經打了,時值今日,葉十一將出關中,決戰中原已成定局,無可更改。既然如此,你我何必再做意氣之爭,正該精誠合作,以免重蹈洛陽之覆轍。我思索多日,中原決戰,勝算還是有的。金陵距離中原實在是太遠了,如今北伐軍至黃河一線,用兵已然到了極限。中原四戰之地,即令能攻之,未必能守之。河東又在葉十一手裡,已有居高臨下之勢。寒冬將至,黃河很快就要結冰。一旦葉十一出兵,河東鐵騎俯衝而下,我們在中原的防守立時就要崩潰。更糟糕的是,金陵朝野現在的形勢。如今金陵的南北門閥相爭已經到了什麼地步你比我更清楚。戰場上還在節節勝利的時候,就有上書說‘軍破於外而資竭於內’,試想一旦戰局出現逆轉,前方怎麼可能還有鬥志去拼死守住中原。江南士族的利益都在江南,勝利時還好說,一旦受挫,他們絕不會主戰。唯今之計,只有把都城遷到洛陽去。這樣才能守住中原,然後有傅鐵衣配合你,你就可以拿下整個河東。至於葉十一,狄帥會和他決一死戰的。如果他從函谷關出兵,就是在函谷關。如果他從武關出兵,就會在南陽。瑟兒,相信我吧,這真的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趙瑟耐心地聽陸子周說完,然後面對他無比誠懇的目光,緩緩說道:“不,子周,應該說這是我最後在戰場上勝過他的機會,你是最後的機會倒是沒錯。”
陸子週一怔,然後有些哀傷地道:“正相反,我還有無數次機會。而你在這裡輸掉了,瑟兒,你將失去一切。”
趙瑟低聲笑了一陣,揚起臉來已經帶了眼淚。“或許吧,”她說,“但是去洛陽絕不可能。”
陸子周頓時憤怒起來。憑心而論,他向趙瑟提出遷都的建議是承受了極大的心理煎熬的。因為這個計策在某種程度上說是動搖了他作為巴蜀利益代表的立場的。一旦趙瑟採納,就意味著他將巴蜀在整個河東和中原的既得利益都拱手相讓了。即便打敗了葉十一,巴蜀一方也很可能要因此在後面的戰爭中失去天下——當然,如果不能打敗葉十一,一切也就沒有意義了。現在,趙瑟用這樣一種自暴自棄的態度回應他,他實在是不能不憤怒。
“瑟兒你還是這樣固執,一點兒都沒有變。”他生氣地說,“你這樣言不聽,計不從,就算我竭盡全力又有什麼用!”
於是趙瑟也憤怒起來。她一拍桌案,指責像火山一樣噴發出來,“那麼你呢?一開始你不是也沒有盡全力來解決江南的內鬥嗎?是我不想去洛陽嗎?是我不想在戰場上打敗他嗎?啊,說到一開始,難道一開始全是我的錯嗎?如果一開始你肯竭盡全力去糾正那些錯誤,
事情怎麼會搞成今天的局面?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
這指責真是太糟糕了。爭吵立即就全面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