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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時便有兩個賣酒少年湊到桌前。他們揭開提籃,依次從中拿出回滷幹、豆腐澇、狀元豆、炒螺絲四樣小食,都是分好了盛在小碟子裡擺上桌案。然後擺開酒碗,提出一個大肚兒酒甑來,懷抱著篩酒。在他們篩酒的功夫,紫衣男子將站在自己旁邊那名沽酒少年直綴的衣襬略微一掀,便大刺刺地將手伸了進去。青花直綴翻動間,肉色一晃而過。原來沽酒郎未曾穿褲,直綴內裡就是光露露的下半身。
紫衣男子抓著那沽酒郎兩瓣臀肉揉捏幾下,頗覺得這光屁股格外肥軟柔嫩,比之一般的沽酒郎格外令人受用。於是便眯了雙眼,口中道:“再多篩兩碗來……”沽酒郎聲音清脆地答應一聲,重新擺開幾個酒碗,彎了腰慢慢地篩酒。紫衣男子感覺略微過了一些手癮了,方才端起一碗梅花酒放在唇邊。抬眼間,見同伴一隻手臂拿酒碗,另一隻手臂卻搭在桌子上,不由“咦”地一聲,詫異道:“怎麼改了章程了?不先來點兒清粥小菜,勾出了胃火,晚間上了畫舫哪裡能夠飽餐饜足?”
粉衣男子索性放下酒碗,大嘆一聲道:“西鄉兄有所不知,我這一趟買賣做回來,總算是能夠訂下一門差強人意的婚事了,婚期就在年後。這些個少年荒唐,說不得要一一收拾起來嘍……”他雖然實在嘆氣,聽起來卻更像是炫耀,舌頭下面壓抑不住的笑意。
紫衣男子也大為驚喜,連聲道:“恭喜!難怪你最近都不肯出門尋我們戲耍,要我登門去找。你這傢伙,竟是不聲不響就辦成了這一樁大事,著實當罰!”粉衣男子也不推辭,笑眯眯地將手中一碗梅花酒飲盡。
“如此一來,倒真是不好再拉你一起荒唐了。”紫衣男子說著,丟出十幾個銅錢在桌上。
沽酒郎看了一眼,屈了屈膝道:“請大爺再多賞幾文罷。”
紫衣男子搖頭笑道:“真是應了最近什麼都貴了的景兒,連賣屁股的沽酒郎都漲價了!”說罷,果然又添了幾文,道:“殊不知物貴則人賤,口馬行裡最可人的小廝,如今也不過就值個六七貫,再怎麼也儘夠消遣一兩年的了。比起來可是划算不少。”
那沽酒郎臉上粉嫩嫩的,輕聲道:“大爺取笑了呢。”說著從提籃裡拿出熱騰騰的白手巾來給紫衣男子擦手。
粉衣男子卻道:“你這話就不對了。這十里秦淮河,幾百家畫舫酒肆,上萬的行首,自八豔而下,說到底有哪個不是靠賣屁股討生活的?憑什麼有的一擲萬金還摸不到門,有的就只值一個銅板。不過新鮮好玩而已。”
“正是,正是!要的就是這個味兒!”紫衣男子哈哈大笑,“只可惜呀,這秦淮河你以後來不了了。就算是將來陪著夫人來玩,也沒那味了!”
沽酒少年替紫衣男子擦完了手,就酒甑盤盞等物事收回提籃,一枚枚拾起桌上的銅錢,行禮道了謝便退開去了。
樓上雅間,一個男人抱肩立在窗邊,瞧著滿堂的風流氣象,不由微微而笑。
“看什麼呢,這樣地入神。”背後女人的聲音催促道,“菜齊了,快來嚐嚐有名的秦淮八絕。這等小吃,非得微服來這種市井所在才能嘗得到地道的滋味。”
男人轉過頭,下巴上短短的胡茬讓人很有想摸上去摩擦的衝動。女人懶懶地靠著椅背,頭側歪著以三兩根手指支撐,卷得又細又長的大麻煙夾在指間,眼睛裡射出慵懶的貓似的光。她翹腳坐在哪裡,寶藍色的鞋抵著桌子腿兒,鞋尖滴溜溜一顆珠子潤澤無比。
男人衝女人微笑,女人在桌子上向男人伸出手。男人是傅鐵衣,女人是趙瑟。
“我在想,‘衣冠文物,盛於江南;文采風流,甲於海內’這一句評語真是不錯。錦繡金陵,風雅之藪;秦淮風光,十里珠簾。果然名不虛傳。”他說。他只一步就邁到了桌前,坐下了握住了趙瑟的手。
趙瑟扯著嘴道:“不過是商女不知亡國恨罷了。”
傅鐵衣拿竹筷夾了一筷子素乾絲,口中道:“何必這麼說。升斗小民所求不過一朝溫飽,一夕歡愉,得過且過也在常理。何況亡國之說,倒還遠遠未必……”
趙瑟擺擺手道:“何必掩耳盜鈴。大鄭天下,名存實亡矣。”她自嘲道:“便是江南這半壁江山,號為大鄭正朔,實在是我趙瑟的江南。而與其說是我趙瑟的江南,又不如說是……” 她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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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鐵衣放下筷子,一正顏色,認真問道:“瑟兒,將來你是如何打算的?”
“打算麼?”趙瑟將翹著的腿放下來,端正了坐姿,看著傅鐵衣,道,“你們不是都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