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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沒來得及叫一聲就死了,父親呵呵笑著從懷中摸出收藏的酒壺,仰頭一飲而盡。他用力拋了酒壺,以無比優雅的姿態,將自己的頭安置在鮮血淋漓的木樁上。斧子唰地一聲砍下來,鮮血狂噴,頭顱遠遠地滾開,屍身軟軟地歪到一旁,血還是不停地從斷頸處汩汩流出來。
陰冷的空氣凝結成雪珠,雪珠積聚在一處成了飛舞的雪花,紛紛揚揚。鳳儀元年的第一場雪來了,皚皚白雪覆蓋大地,終將掩埋去一切的流血……
鳳儀元年的十月,上都就沉謐在這樣的情調裡。以陳氏行刺為開端,而後萬百千迅速平定京畿叛亂,擒拿柳氏一族回京,又加上了柳氏謀逆案。兩樁大案交雜在一起,窮追極致,株連了將近三萬人,上都的宗室豪門幾乎被一網打盡。
這個數目說不上空前,更加談不上絕後,不過是無數歷史輪迴中普通的一次罷了。如果說還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那就是這場屠殺自始至終都遵循著嚴格的司法程式。從抓捕、審訊、定罪,直至最後處決,每一個步驟都一絲不苟地得到完成。儘管過程無比迅速,但是如果只看卷宗,完美無有一絲漏洞。那麼,相應的,為了將如此眾多的人命合理合法的處決,株連羅織與刑訊逼供就是必不可少的手段了。
可以肯定,那種場面絕對不會有人喜歡,必將成為某些人一生的惡夢。但是,不得不承認,歐陽憐光能夠自始至終堅守在審訊的第一線,親手炮製著人間地獄似的慘劇並同時忍受著這一切慘劇所帶來強烈的視覺與聽覺衝擊,精神委實是無比強大。據說,江中流曾經一時糊塗,興高采烈地跑去大理寺觀摩學習。結果,不到一刻鐘,這位總是號稱自己有著“泰山崩於面前而不改色”功力的男人就扶牆而出……事實上,實際情況遠比想象中的更慘烈,因為連以殺人放火為本職工作的烏虛人都感到頭皮發麻了。
烏虛使節團到達了長安是在十月下旬。這幫烏虛使節實在沒眼力見兒,來得忒不是時候,不早不晚正趕上長安城改天換日的大清洗進行到如火如荼的階段,亦即通常所說的黎明前最黑暗的關鍵時刻。
當時,歐陽憐光正在大理寺的黑獄忙得風雲變色、草木含悲,所以雖然負著接待烏虛使節團的重任,但實際既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敷衍他們。她只是參加了正式遞交國書的朝會,沒等到朝會後開宴就走了。並且在她參加了的朝會上,也因為連日呆在大理寺的疲憊不堪而精神恍惚,幾乎連使節的樣子都沒有看清楚。
然而,不知為什麼,烏虛使節對於歐陽憐光很有些鍥而不捨的勁頭,屢次登門拜訪無果後竟然找到大理寺來了。這守門的大爺當然不能讓他們進,於是一路傳信進去。歐陽憐光以為什麼了不起的大事的,都追到牢裡來了,只好暫且放下未竟的S大業,灌了杯濃茶,又換了件衣裳,完了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出門見客。
不成想,剛踏進客廳門框,眼見一花,恍惚間一道黑影熊似地,忽地向她撲來。歐陽憐光正暈著呢,吃了一驚,連退幾步才穩住身形。定睛一看來者,驚上加驚,立即就清醒了三分。
“達魯,你怎麼來了?”
“姐姐,”打扮作一副隨從模樣的烏虛大單于在眾人無限佩服其勇氣的目光下牽住歐陽的手,旁若無人地道,“反正要派使節,正好我家裡的事也解決了,就來湊個熱鬧,順便看看姐姐。”
你不來湊這裡已經很熱鬧了!歐陽憐光心裡不無鬱悶地想。因為大理寺人多嘴雜,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便道:“那我陪你出去看熱鬧吧。”
現如今長安城最大的熱鬧當然就是殺人,但這玩意兒歐陽憐光當然不可能帶烏虛大單于去看。而況這個熱鬧烏虛大單于混在使節團裡經過渭水橋進城的時候也都看過了。好在上都雖然血流成河,畢竟遠離了戰亂,外城市井漸漸繁榮起來,尚可以一逛。
兩人在坊間流連到日暮,轉到一個餛飩攤填肚子。烏虛大單于吞了一大勺餛飩,汁水淋漓地抬起頭,望了歐陽憐光好半天,突然道:“姐姐,不如這一次,你就和我一起回烏虛去吧。中國不好……我看見每天都殺很多人……”
歐陽憐光笑著道:“難道烏虛不死人嗎?你沒有殺人嗎?”
烏虛大單于道:“當然要死。我剛剛在王庭還殺了比這更多的人呢。可是,我和姐姐不一樣啊,我是大單于啊!”
歐陽憐光怔了一下,似乎有一些發脹想流淚的錯覺。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後才慢慢道:“好,有一天我如果也要死了,一定去草原找達魯。”
達魯“哦”了一聲,低下頭專心去對付那碗餛飩。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