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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瑟用手按了按頭,閉上眼睛,一片漆黑地道:“明天再議吧。葉十一不是還沒有打過長江麼?急什麼?總不至於一晚上都等不了了。我很累,要先回睡覺,請帶我向皇帝陛下告罪……”說完,她真的就像是寡婦似的,姿態高傲地走了。

對於趙瑟態度上的曖昧,官員們都表示理解。畢竟死了丈夫嘛,傷心再所難免!女人一旦做了寡婦,再取之前,那就好像全天下都欠她們似的。然而,新科寡婦趙瑟真實的心境又是如何呢?

趙瑟回到自己的家裡之後,把人都轟了走,獨自關在閨房裡,準備大哭一場。她覺得她應當大哭一場,不哭得死去活來天昏地岸就對不起曹秋何的在天之靈。於是,她溼了一方死帕,蓋在眼睛上,“嗚”、“嗚”地嚎啕大哭起來。眼淚洶湧磅薄地噴發出來,大有黃河絕口不可收拾的架勢。然而,眼淚這種東西是不會騙人的。有多傷哀傷就要多少眼淚,是絕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趙瑟狠哭了一氣,自覺得哀傷還沒有結束,眼淚卻已經幹了。她復又不甘心地乾嚎了兩聲,卻似乎完全失了味道。趙瑟忽然覺得很沒意思。自己一個關在這裡,又特意是做這樣一番姿態給誰看呢?彷彿曹秋何的魂魄浮在半空中都向她發出不停地哂笑,在她耳邊呼著氣道:“小趙你個裝模作樣的!”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殘垣……”趙瑟忽然想起今年金陵煙花之地爭相傳唱的一折曲子,不由趴在案上既哭且笑。在這既哭且笑的一瞬間,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個什麼滋味,她總算是體味到了深處。

趙瑟丟開手帕,坐直了身體,扭動機關,從桌案上翻出一個暗匣。匣子裡厚厚地一摞書信,火漆密封緘,全是這一年以來趙瑟與傅鐵衣之間的通訊。趙瑟將那些信一一展開,重頭到尾再讀一遍——其實無需再看,隨著曹秋何的死亡,那些字句一筆一劃都已經刻在她的心裡。

“……前路漫漫,願君平安。”

趙瑟將信紙按在胸口,彷彿得到了支撐自己不曾倒下的力量。“至少還有你,阿傅,至少還有你。”趙瑟默默地想。那些攜手並肩同心協力的過往給了她一種錯覺,彷彿可以將自己生命中的一切沉重和黑暗都推給那個男人去承擔。

趙瑟打著了火,湊到那些信箋上。火苗騰地照亮了她的臉,那些信紙連同它之上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把火就全部化作了灰燼。在火徹底熄滅之前,趙瑟摸出一支大麻,就在火上面猛吸了一口,然後吐出很漂亮的菸圈。火燃燒的煙氣和大麻的煙氣混合在一起,升騰著燻著趙瑟的眼睛發酸。她揚起頭,透過繚繞煙氣看見鏡中那女人驀然冷靜的臉上兔子一樣紅的眼。於是她掄圓了手臂,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來人!”趙瑟掐熄了大麻,大聲叫人。

……

趙瑟準備為曹秋何辦一場葬禮。她認為自己對不起曹秋何。曹秋何死了,而她沒有為他付出慘痛的代價。如果甚至連手都沒沾溼就這樣一身輕鬆地投向葉十一的懷抱,趙瑟是無論如何心裡都過意不去的。在她心裡,寧願是為曹秋何失去了一切財產,甚至欠下了高利貸,然後他再死,然後她再投向葉十一,這她才甘心。那種感情,好像自虐似的。

趙氏的族人也覺得趙瑟有點兒自找麻煩,於是不免要委婉地提點於她:“既然是在戰時,似乎也不必大事操辦葬禮,何況沒有屍首,葬禮似乎無從辦起……”

然而,自虐也好,找麻煩也罷,趙瑟既然決心要辦這個葬禮,那就毫無商量的餘地,必須得辦。有屍體要辦,沒有屍體創造屍體也要辦。當著那些好心勸諫者地面,她發出一聲冷笑,目光少有地凌厲起來,幾乎是要殺人的表示。

於是,新川侯嘆了一口氣,親自出面打了個圓場,折中道:“合清很快就到金陵了,他應該會帶屍首回來的。”

趙瑟笑了笑,不置可否。

乙酉年三月二十五日,秦合清帶著葉十一慷慨無比的和談條件回到了金陵。當然,曹秋何的屍首他是不可能帶得回來的。

這個結果令很多人震驚非常。他們完全無法理解能開出這麼慷慨條件的人,怎麼可能吝惜於這麼點兒連面子事兒。趙瑟卻是毫無意外。雖然她什麼都沒有說,但那個表情,很明顯就是“早知道會是這樣”的意思。

於是,葬禮只得按照趙瑟一開始的設想進行了。趙瑟取了曹秋何的一件衣服,當做屍身,認認真真的辦起來了喪禮。

喪禮盛大異常,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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