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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端公,我的鞋不見了……”林沖坐在炕邊,有些吃力地說著,他渾身都在顫抖著。
“鞋不見了?――誰會拿你那破鞋,臭烘烘的!”薛霸冷笑一聲,將水火棍往牆邊一靠,便彎著腰來尋鞋子。瞧他那認真的樣子,倒像真的似的,而事實上,林沖的鞋子正是叫他昨夜裡偷偷扔掉的,可這孫子還裝得跟他沒半分瓜葛似的,瞎話說得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倘若讓林沖就這麼光著腳趕路,他的雙腳豈不要廢了?董在旁看了,終有些不忍,於是忙從腰間摸出一雙草鞋,胡亂給林沖穿上了。
“林沖,你瞧瞧,董端公多好的人,都把自個的鞋都給你穿了,你就別磨磨蹭蹭了,趁早上路吧!”薛霸不陰不陽地笑著,提起水火棍子又來催趕。一邊,他又喚過店家掌櫃,扔了點碎銀子在桌上,算是把酒飯錢結了。
“唉!”林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但事已至此,他也無可奈何,只得忍著腳下的劇痛緩緩下了地,出門,上路。而這個時候,天空中才剛剛露出一絲光亮,連五更天都還不到。
出了客店,走不出五六里路,林沖腳上的燎泡全都被草鞋的草梗子磨破了,鮮血四溢,其狀慘不忍睹――林沖的臉上更是煞白無一絲血色,周身顫顫巍巍的,但他就是忍著,不肯叫一聲。
然而,薛霸這廝卻裝著似乎一點也沒看到,他只顧耀武揚威地揮著水火棍子,在後面催趕林沖道:“走快點,再磨磨蹭蹭,小心我揍你!……”但是他只是做口舌之強,並不敢將水火棍子真的砸到林沖身上。
咬了咬牙,林沖吃力地說道:“公差大哥,我腳下疼痛難捱,實在沒力氣走了,請容我歇歇……”
“薛二兄弟,”看了林沖雙腳盡是血水,臉色蒼白,步履緩慢,董實在是不忍心了,急忙叫住薛霸道:“我看林教頭真的走不動了,咱們就先歇歇吧,稍後再趕路也不遲……”
“真是多事!”薛霸突然間瞪了董一眼。隨即,他將手一甩,張口便嚷道:“好啦,好啦,歇會就歇會,也免得有人說我薛某不盡人情。”
於是,董便扶著林沖坐下歇歇,給他喝了點水,又讓他吃了些乾糧。
過了一陣,三人起身,又繼續趕路。
如此,走一走,停一停,到了晌午時分,也不過行了二十里地。
“走啦,走啦,到前面林子裡再好好歇會兒!”又一次歇過之後,薛霸提了水火棍子叫囂著再次催促起來。
聽得薛霸這般一喊,林沖緩緩站了起來,待他抬頭看那遠處時,只見好大一片林子,兩邊是高山,十分險峻,隱約可見一條小徑直通那裡。那林子上空沉沉煙霧縈繞,不時還傳出幾聲老鴉的叫聲,悽慘之極,叫人心裡麻……這便是野豬林,也正是東京府自去滄州路上第一個險峻之處。
至於這片林子為何喚作“野豬林”,無從考究了,只知在林子入口豎有一高大的麻石碑。因年代久遠,那碑身上面只是隱約可見“野豬林”三個大字,其餘小字盡皆模糊不清,無可辨認了。
野豬林子盡是高大的赤松樹,枝葉嶙峋鉤掛,只是到底有無野豬怪獸出沒也是個未知之數。相傳有人在此間見過一頭野豬,碩大如牛,足有千斤之重,兩顆獠牙比象牙還長,吼叫一聲,地動山搖。至於究竟有無此事,沒有人能夠確定,要真是那樣的話,那野豬豈不成了精了?
如此一來,這片林子便成了猛惡之地,人跡罕至,許多商人打此經過,都是成群結隊而行,唯恐真的碰上那傳說中的大野豬,成了豬口之食。
也正因為如此,宋時許多結下仇怨的犯人,叫仇家使些銀子給衙門裡的公差,解押到此處,三兩刀就給宰了,或是一記悶棍就去了。算算下來,也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漢在此處林子裡不明不白地就丟了性命,實在是冤枉。
當下,薛霸和董催趕一陣,便押著林沖進了野豬林。因為天色有些昏暗,那氣氛十分詭秘,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只顧往前走著,就連薛霸也不知怎麼地,也跟啞巴了似的。
等到了林子深處的空地上,薛霸探頭四處看了看,覺得並無危險,這才笑著招呼道:“好啦,好啦,趕了這麼久的路,大家都累了,趕緊坐下歇會吧!”喊了一聲,那廝忙將水火棍子往邊上一靠,自顧伸了個懶腰,便在一處大石塊上躺下了。
董跟著也機警地探頭看了看,現四周除了赤松樹就是亂石堆,並無不妥之處,況且這地方以前也來過幾次,從未生異常,因此膽子也漸漸大了。放下水火棍子,他便來扶林沖,笑道:“林教頭,一路幸苦了,你也坐下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