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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情剖露。”張善相道:“我三人同堂學藝,總角相交,雖然情猶骨肉,但不知日後何如。世間多少口頭交,無情漢,飲酒宴樂,契若金蘭;患難死生,視同陌路。翻雲覆雨,變態不常。此輩真可痛恨!我兄弟所當鑑戒。小弟愚意,趁此良宵,三人在星月之下,結為生死交,異日共圖富貴,患難相扶,不知二位哥哥尊意若何?”薛舉道:“我有此心久矣,賢弟亦有此心真可謂同心之言,最好,最好!”杜伏威道:“二位賢弟果不棄鄙陋,三人結義,但願生死不易,終始全交。”張善相大喜,令家憧焚香點燭,三人拜於月光之下。杜伏威先拜道:“某杜伏威,生年一十六歲,二弟薛舉,三弟張善相,俱年登十五。今夜同盟共誓,願結刎頸之交,雖日異姓,實勝同胞,不願同日生,但願同日死,富貴共享,患難相扶。皇天后土,鑑察此情,如有負心,死於亂箭之下,身首異處!”薛舉、張善相皆拜誓已畢,重整酒餚,三人歡飲,直至更深徹席,三友同床而寢。
次日,杜伏威、薛舉吃罷早膳,拜謝張太公父子,辭別要行。張善相對太公道:“杜大哥明早起程,往妓陽郡去安葬他公公骸骨,孫子意欲同到莊上相送一程,不知公公容否?”太公道:“契友遠別,理應相送。你要去便去,明日須索早回,省我掛念。”張善相同杜、薛二人,別了太公出城,見林澹然唱喏。林澹然道:“今日難得張郎來此。”薛舉道:“昨夜我等三人,對月立盟,拜為生死交。張三弟因送大哥起程。故此同來。”林澹然也喜道:“正該如此。”令廚下整辦酒席款待。當晚林澹然令連夜打點行囊路糧停當。次日平明,杜伏威拜辭林澹然、苗知碩眾人等起程。林澹然再三囑付:“一路謹慎小心,不可倚法術武藝惹禍,早去早口,切莫羈滯!”杜伏威一一領命,背上包裹雨傘,提了骨瓶。林澹然和眾人,一齊送出莊門而別。薛舉、張善相兩個陪行,走十數里,杜伏威道:“二位賢弟請回,不必運送了。”張善相、薛舉二人不忍相離,都道:“再送一程不妨。”三個說些心事,又走了十里多路,卻遇三岔路口。杜伏威道:“二弟今番可請回,天色過午了,若再送我,趕回不及矣。”張善相執手垂淚道:“大哥此去,未知甚日方會,遇便早寄音書,省我弟兄懸念。”薛舉垂淚道:“大哥一路上須要小心渡水登山,百宜保重。重陽時候,弟等專望兄回。”杜伏威悲咽應諾,牽衣執袂,不忍分別。立了一會,杜伏威道:“愚兄此去,不久即回,二弟不須掛懷。”三人只得拜別,杜伏威怏怏而去。薛舉、張善相悽慘不勝,一眼盼望杜伏威漸漸去得遠了,方才拭淚回步。
不說薛舉張善相弟兄回莊,再說杜伏威別了張薛二人,拽開腳步,往西而行,到晚投店安宿。次日卻值天色陰雨,西風颯颯。杜伏威吃罷早飯,算還店錢,馱了包裹,提了骨瓶,撐著雨傘,穿上麻鞋,趲程行路。有詩為證:
路滑程途遠,風悽細雨來。
世間何事苦?最苦旅人懷。一路里悽悽涼涼問路而走,也有志誠忠厚的,老實指點;也有浮浪的,指東話西。迤邐行了數日,已至金明郡石州地面。當日申牌時分,覺得腹中飢餓,就在河西驛前官道旁酒飯店中,放下行囊雨傘,揀副座頭坐下。酒保忙搬過菜蔬酒飯來,杜伏威自斟自酌,一連吃了數碗酒。只見一個俊秀後生,穿得十分華麗,但見:
豐恣清麗,骨格輕盈。身穿一領紫花色雲佈道袍,袖拖腳面;腰繫
一條荔枝紅錦絨駕帶,須露膝傍。頭戴綠紗巾,高簷長帶;足穿紫絹履,
淺面低根。細桶襪,白綾裁就;長柄扇,斑竹修成。搖擺身軀,卻似風中
楊柳;生來面貌,猶如月下桃花。愛俊俏,隆冬還只著單衣;喜華麗,盛
暑何曾離色服。談吐間,學就中州字眼;歌唱處,習成時調新腔。果然
俊俏郎君,好個青皮光棍。
那後生走入店裡來,對著杜伏威坐了,呼喝道:“快拿好酒嘎飯來!”杜伏威看時,卻是昨夜同店安宿的。兩下見了,俱備拱手。那後生急急忙忙吃了酒飯,見杜伏威出門,他也還了酒錢,隨後趕出店來,趁著杜伏威同行。問道:“大哥從何處來?往那裡去?卻獨自一個走路?”杜伏威答道:“小可妓陽郡人氏,有些薄幹出外,今特回家。”那後生道:“在下正要往岐陽郡去取討帳目,幸與大哥同路,甚妙甚妙。”杜伏威道:“足下帶挈,小可萬幸。”那後生又問:“大哥高姓尊行?”杜伏威道:“在下姓杜,排行第一。”就問:“足下尊姓貴表?”後生道:“小弟姓裘,賤號南峰。”二人一路說長道短,不覺天色已晚,四野雲垂,二人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