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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楚徹的臉,忽然想起一首歌,葉倩文那首《瀟灑走一回》:天地悠悠過客匆匆,潮起潮又落,恩恩怨怨生死白頭幾人能看透,紅塵啊滾滾痴痴啊情深,聚散終有時,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夢裡有你追隨,我拿青春賭明天,你用真情換此生,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何不,瀟灑走一回。
留一半清醒,我已經做不到。
聚散終究有時,現在,已經到了曲終人散了,但我卻做不到瀟灑走一回。我心裡有太多的怨怒,有太多的不甘,所以我瀟灑不起來。楚徹,難道江山天下在你眼裡,果真就那麼重要嗎?
楚徹,就算你對我是真心,我也不要了。
你已經拿屍體一步一步將自己壘上了高臺,你步步帶血一字一句決定著別人生死,你想成為千古一帝,創造萬世功勳,恭喜你,你做到了。從此天下都是你楚徹一人的了,我祝你,萬壽無疆,可好?
楚徹,為什麼你就沒有想過,放下。
大月氏士兵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堅持已見潰敗,城門被大楚士兵推開,我看著許正德臉上得意的笑,他眼中閃爍著精光,好似大月氏已成為他囊中之物一般,我真是替他可悲,他為什麼也不知道滿足,做一個左賢王又什麼不好?他偏偏要與虎謀皮,真是可笑。
梁銘之站在城牆上,他面如死灰,他雙腿一軟,跪在城牆上,顫聲道:“銘之無能。”
熱淚從梁銘之眼睛裡流出來,我想安慰他幾句,但此刻安慰顯得那麼蒼白無力,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此刻梁銘之哭了,幾滴英雄淚,便是他此生最後的見證了。
城下楚徹的聲音響起:“給朕活捉許言、梁銘之!”
梁銘之悽然一笑,舉起長劍擱上在家脖子,慷慨道:“我梁銘之即使是死,也絕不死在叛臣賊子手裡。”
梁銘之話音剛落,長劍拉過他脖子,落下一道鮮紅的血印,鮮血滴答而下,我回頭看了看大月氏王宮,不知道蘇硯辭他們此刻,是否已經逃脫。
梁銘之至死不倒,只是雙眼圓睜,死不瞑目,我敬重他是條真漢子,為他閉了雙眼,我拾起地上長劍,然後站直,楚徹死死盯著我,大吼:“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你楚徹那麼聰明,不是早就猜到了嗎?我大笑,將染著梁銘之熱血的長劍架在自己脖子上,我冷冷道:“讓你計程車兵退出城門。”
楚徹瞪圓眼睛怒視著我,咬牙道:“你說什麼?”
我一用力,長劍便割入我脖子,但我並不覺得痛,只知道有血從脖子裡流出來,楚徹氣得大叫:“給朕全都退出城門!”
楚徹的話是聖旨,沒有人敢反對,大楚士兵全都乖乖的往後退,許正德臉上有些不高興,他似乎想勸說楚徹,楚徹卻只是冷喝道:“住嘴!”
許正德吃了釘子,只好閉嘴不說話,楚徹又看著我,咬牙道:“你究竟想幹什麼!你不要命了,把手裡的劍放下!”
我大笑,那笑聲悽絕,我笑得快喘不過氣來,我大叫道:“我就是不要命了,楚徹,我就是不要命了,這都是你逼我的,你記牢了,這都是你楚徹逼我的。”
楚徹身子微晃,過了片刻他才略帶歉疚,道:“衛玠,我知道我不該騙你,天下對我來說的確很重要,但我仍然希望能陪我站在這帝國版圖之上的,是你衛玠。”
我冷笑,“我不稀罕!我恨透你了楚徹。”
在場所有士兵都已經退離了城門,他們沉默的注視著我,我放下心來,希望蘇硯辭他們能珍惜時間,儘快逃生。
楚徹看著我,目光深沉,他的目光,有著錯綜複雜的痛楚,彷彿隱忍,亦彷彿悽楚,他看了我許久,好似看不明白似的,過了許久,他終於緩聲道:“你就那麼不願意見我做這千古一帝,開創萬世功勳?衛玠,這樣究竟哪裡不好了?這天下都是我的,我將它放在你面前,任你採擷。”
我彷彿是做了一場大夢,自從我穿越到這個時空來,前前後後差不多也有四年了,而此刻我站在這城樓之上,覺得那一切都只是一場大夢,這四年來浮生虛度,一切又都和我沒有穿越來一樣,我唯有一條死路可走。
我忽然對楚徹笑了笑,我說:“楚徹,我說過,我要的你給不起,謝謝你為我編織了大半年的夢,如今夢醒了,我和你,再無瓜葛。”
我說著說著就哭了,視線模糊起來,但我仍然能清楚的看見楚徹的臉,我想把楚徹的臉從我腦子裡拿開,我不想再記得楚徹的臉,但我發現只是徒勞,他的臉,他這個人,早就刻進我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