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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帛朗溫和的說:“帛朗怎麼不能在這裡?帛朗是來送行的。”
楚徹微擰著眉頭,口氣很冷淡的說:“既然是送行的,已經送過了,你可以走了。”
李帛朗眼神黯了黯,他的視線越過我們,看向皇宮裡燃著的建築,他笑著說:“我沒有想到,你為了她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楚徹沒有再說話,他拉著我的手越過了李帛朗朝前走,我回頭看了一眼李帛朗,他站在夜色裡,身影十分的孤寂,他臉上交雜著痛楚和希冀,但那希冀漸漸的消失,變成了全部的痛楚。
我不敢再去看李帛朗的臉,我回過頭看著楚徹的側臉,他的手緊緊的拉著我的手,我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也不知道我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李帛朗那一句話迴盪在我腦海裡:我沒有想到,你為了她,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我忽然有一點內疚,我垂下頭,任由楚徹拉著我朝前走。
我們走到以前的莊王府,楚徹在莊王府那座石獅子旁停了下來,他看著莊王府那塊匾額,他瘦削的下巴微微揚著,我知道他是在留戀,我回握住楚徹的手,說:“以後你要是想回來看看,我們還可以回來的。”
楚徹嘆了一口氣,說:“既然要走,就走得乾脆一點,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我看著楚徹略帶悽惶的臉,他在這裡生活了二十餘年,這裡是他的家,但現在他在和他的家告別,並且不再回來,我沉默著,楚徹看了許久,彷彿要將莊王府的一切都刻進他的腦子裡。
過了好一陣,楚徹低下頭看著我,笑著說:“我們走吧,雲錦在城門口等我們。”
我愣了一下,問他:“雲錦不打算去找無殤了嗎?”
楚徹愣了愣,說:“大約,雲錦是再也找不到無殤了吧,無殤定然是心死了,她若是想藏起來,雲錦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出她來。”楚徹說著視線落在我臉上,聲音裡帶著無限唏噓的說:“還好,衛玠,你沒有藏起來讓我找不到,衛玠……謝謝你。”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來,回到在那些傷害都沒有發生之前,我並沒有說話,楚徹拉著我朝城門口走去。
我們都沒有再回頭,轉身沒入了京城的黑夜裡,黑壓壓的禁宮,雕樑畫棟,樓宇歌臺,被我們甩在了身後,我在這裡耗掉了兩年多的時光,我和楚徹在這裡相識,相愛,也在這裡和他成為仇人,更在這裡和他重新走到了一起,這兩年多的時光就像一場大夢,現在我也不知道是夢醒了,還是隻是又是另一個夢。
但是無論怎樣,我現在要告別這裡了,告別莊王府,告別皇宮,告別過去的一切。
等我們走到京城門口等待我們的馬車,雲錦手裡提著一盞燈籠,他站在馬車旁邊等著我們。
夜風吹著那燈籠在他手裡搖搖晃晃的,他的身影看著有些孤單,像是迷路的小孩,怎麼也找不到出路,他一路跌跌撞撞,卻終究沒有找到回去的路。我後來不知道古無殤到底去了哪裡,雲錦也從來沒有在我面前念起過古無殤,但云錦總是一個人看著天空發呆,我記得,在青城古園的花海里,古無殤也常常這樣看天,我想,他們也許會在某個時間再次遇見的,因為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奇蹟的。
離開京城,楚徹問我想去那裡,我說想出關,想去關外生活。我想,也許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徹底的放下過去的一切,去到關外,去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像尋常老百姓那樣生活。
楚徹攬著我在他懷裡,他俯身吻住我的額頭,說:“好,你想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我聽得出來楚徹這句話裡的寵溺。其實天下雖大,有了楚徹陪著,四海都是家,在哪裡都無所謂了。只要有楚徹陪著。
我們出京城的第三天,就看到四處張貼出的皇榜,那一張薄紙上面寫著的是,擎天殿走水,帝后不幸,崩於大火之中,全國寒食三日,三月內停嫁娶。大行皇帝諡號德武,大行皇后諡號慧文,五日後,帝后入葬皇陵,十五日後,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並於新年改元承宗。
楚徹站在那皇榜前看了許久,我上前去握著他的手,楚徹對著我笑了笑,說:“昭兒將來定會是個明君。”
我點頭說:“他會的。”
楚徹不再說話,他拉著我上了馬車,雲錦揮起馬鞭重重的打在馬身上,馬車又啟動了起來,楚徹彷彿很累了似的,他閉著眼睛睡覺,我不知道他到底睡著了沒有,也不知道他現在心裡在想些什麼,但我知道,我們已經向我們的新生活邁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