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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天回來?〃他問道。
〃嗯,星期一就回來,因為那大哈利一定得回家去。〃
他知道他想要說的話難免出乖露醜,有損自己的體面。但是無奈胸中情火和妒火中燒,灼灼逼人,他也顧不上體面不體面了,便脫口說了出來:
〃到那大我可以不可以去看你?〃
他一時不能自已,說話時還是夾帶著哀求的調於。
〃當然可以羅。我一回到倫敦就同你聯絡。〃
兩人握手道別後,菲利普隔著窗簾眼巴巴地望著米爾德麗德躍入停在門口的四輪出租馬車。馬車磷磷地走遠了。此時,他頹然倒在床上,雙手掩面,不覺熱淚盈眶。對此,他自己生起自己的氣來了。他用雙手緊緊扭住向己的身子,竭力不讓自己掉淚,但沒能忍住,他不住地啜泣,哭得好不傷心。
菲利普頓覺周身癱軟無力,內心羞愧不已。他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跑去洗了把臉,還為自己調製了一杯濃烈的威士忌摻和蘇打水的飲料。喝過後,他覺得稍微好受一些。驀然間,他瞥見了擱在壁爐上面的去巴黎的兩張車票,一時火冒三丈,便一把抓起車票,把它們扔進了爐火。他知道把票退了自己還可得筆錢,但是隻有把它們燒了才解心頭之恨。接著,他離開寓所,外出找個人在一起說個話兒,以排遣內心的愁悶。但是,學校俱樂部裡空無一人。他感到百無聊賴,要不找個人說個話兒,自己準會發瘋。但是勞森還在國外。他信步來到海沃德的住處,那個應聲出來開門的女僕告訴他,說海沃德已上布賴頓度週末去了。然後菲利普來到一家美術館,可真不湊巧,這家美術館又剛剛閉館。這下他變得心煩意亂,真不知做什麼是好。他不禁想起格里菲思和米爾德麗德來了:這時他們倆正在去牛津的路上,面對面地坐在車廂裡,心裡樂開了花。他又回到自己的住所,但這裡的一切使他心裡充滿了恐怖,因為就是在這個鬼地方,近來他接二連三地遭受到莫大的不幸。他力圖再次捧起那本伯頓爵士寫的書。但是,他一面讀著書,一面心裡不斷地嘀咕著,說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因為正是他讓他們結伴外出旅行的,主動給他們提供盤資,而且還是強塞給他們的呢。當初,在把格里菲思介紹給米爾德麗德認識的時候,他完全可以預料到事情的後果,因為他自己滿腔按捺不住的激情足以勾起另一位的勃勃慾念。此時,他們恐已抵達牛津了,或許就住在約翰街上的一家食宿公寓裡。菲利普至今還沒到過牛津。可格里菲思卻經常在他面前談起這個地方,他完全知道他們倆會上哪兒觀光遊玩。他們吃飯可以上克拉倫敦餐館:每當要尋歡作樂,格里菲思總是上這家餐館。菲利普就在查裡恩十字廣場附近一家飯館裡胡亂吃了點東西。因為他早下定決心要去看場歌劇,所以一吃完飯,便奮力穿過擁擠不堪的人群,來到劇院的正廳後座。劇院正上演奧斯卡·王爾德的一齣戲。他暗自納悶,這晚米爾德麗德和格里菲思他們倆是否也會去逛戲院,不管怎麼說,他們總得想法於打發時光呀。他們是一對蠢貨,都滿足於在一起磨牙扯淡。他回想起他們倆旨趣鄙俗下流,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時,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興。他心猿意馬地看著演出,每一幕之間都要喝上幾口威士忌,以提高一下自己的情趣。他不習慣喝烈性酒,不一會兒,酒力發作,直衝腦門,而且他越喝心裡越煩躁、鬱悶。演出結束時,他又喝了一杯。他不能上床睡覺,自己心裡也明白就是上了床也睡不著,他就是害怕看到由於自己想象力活躍而浮現在自己眼前的種種畫面。他竭力剋制自己,不去想格里菲思和米爾德麗德。他知道自己酒喝得太多了。眼下,一種躍躍欲試做件可怕的、卑鄙下流事兒的慾念攫住了他的心。他想喝它個酷配大醉。他渾身獸慾勃發,急煎煎地想發洩一通。他真想趴倒在地上。
他拖曳著那條瘸腿,朝皮卡迪利大街踉蹌走去。他醉醺醺的,心裡悲憤交集,猶如貓爪抓心似的難受。驀地,一個臉上塗滿脂粉的妓女擋住了他,並用手挽起了他的胳膊。他嘴裡罵罵咧咧的,用力推開那個妓女。他朝前挪了幾步,隨即又打住腳步,心想她跟旁的什麼女人還不一樣嘛。他為自己剛才言語粗魯而感到內疚。於是他又走到她的面前。
〃嘿,〃他開腔打著招呼。
〃見鬼去吧,〃她回敬了一句。
菲利普聽罷哈哈大笑。
〃我是想問問你今晚能否賞個臉兒,陪我去喝杯茶。〃
那個妓女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菲利普,心裡躊躇著,好一會兒沒有講話。她發覺菲利普喝醉了。
〃我不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