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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刻著一些凌亂的刮痕,粗劣狂放的痕跡在周邊光滑的地板上深刻得觸目驚心。
心臟猛地一跳。
那些刮痕很眼熟,就和往常發呆後被自己到處劃出來的線條一樣。但又不盡相同,這些顯然是用某種鋒利的東西匆匆刻劃上去的痕跡,蒼勁而潦草,看上去像個“等”狀的圖形。
蘇蘇不知道那到底代表什麼,她看到扣在自己手腕上那個青銅鐐銬堅硬的稜角上粘著些木屑,對著月光的方向,隱隱能看到它上頭刮擦出的磨損。
蘇蘇伸出手在那些線條上摸了摸。手腕有點腫,兩道深深的印痕刻在紅腫的中央,但蘇蘇沒有任何感覺。一動不動看著甲板這些線條,她覺得那看上去似乎有點眼熟。
突然臉色一變。
在瞭望艙裡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的一瞬,她迅速垂下手用手上的鐐銬在那片線條上一陣亂抹。
“啪嗒,啪嗒……”一些斷斷續續的腳步聲從船頭方向傳了過來。
蘇蘇收回手。
月色被雲層吞沒著,船頭很黑。半晌,蘇蘇見到一條小小的身影從船頭方向走了過來,幾步經過她的身邊,碩大的頭顱朝她看了一眼的時候,人消失在船尾狹窄的過道。
孩子的體形,佈滿皺紋的一張老臉。
一個面板黑得像炭一樣的黑人老侏儒。
甲板上的線條已經變得模糊不清,蘇蘇抱著膝蓋,蜷縮排身後角落的黑暗。
籠罩在船頭那層濃重的黑淡了點,在月光從流動的雲層裡慢慢顯露出它蒼白的時候。蘇蘇輕輕吸了口氣。
這艘龐大的船共有三層,除了最頂層,其它兩層蘇蘇經常會去做些清潔工作,跟船上那些黑人女奴一起。而通常蘇蘇去得最多的地方應該是底層。
一道舷梯之隔,底層的世界就像個龐大而黑暗的地獄。地獄幾近封閉,除了擱置船槳的口子,所以裡面悶熱得讓人幾乎無法透氣。地獄裡擠滿了人,至少兩百個以上,共同呼吸著裡頭渾濁的空氣,在號令官和皮鞭手的監督下搖著槳,作為整艘船前進的動力。
那些槳是蘇蘇前所未見的巨大,每根需要五個人並排齊力才能劃得動,這些人不分晝夜地搖著槳,白天一刻不停,夜晚的時候可以把速度放慢,每隔一到兩天,會同關在底層最裡邊的黑房間裡的人換一次,以便積累上一段時間的力量。
時不時會見到有人從底層昏迷著被拖上甲板,有時候吹一會風他就醒了,然後被重新帶下去,有時候不等人醒過來,就會直接被丟進海里。對於他們的主人來說,這些最低等的奴隸廉價到不如甲板上一片泥。
蘇蘇要做的就是一天兩次,到底層給這些奴隸送水和食物,然後做些必要的清潔。這地方太過悶熱和齷鹺,經常會有人忍受不住而病倒,如果不把地方弄乾淨些,容易讓疾病擴充套件或者滋生一些不好的東西,從而導致無法收拾的局面。
清理掉地上一堆嘔吐物,蘇蘇提著桶爬出底層,一股新鮮空氣隨之而來,她貪婪吸進一大口。頭髮已經同脖子粘在了一起,她沒辦法抬手去擦擦滿脖子的汗,兩隻手被銬著,腳也是,除了一段可以行動的距離。
甲板上人不多,三三兩兩,集中在船頭的方向,沒人注意到蘇蘇靠著船尾的欄杆在借風吹乾她一身的汗。
天氣很好,雲稀薄,風不大不小,太陽直接照射在身體上沒有太多感覺,往往天太熱的時候,你反而感覺不到那個讓你熱的源頭在哪裡。蘇蘇琢磨著,看著海。一溜圈全是海平面,沒有一絲有陸地的跡象,天水一線,除了後面若隱若現那些始終保持距離跟隨著的船。
她輕輕吸了口氣。
頂艙隱隱傳來一些樂曲聲,似琴非琴,曲子輕柔而簡單。蘇蘇知道是這船的主人午睡的時間到了,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傳來這樣輕輕的樂曲,而四周會變得異常安靜,連空氣都是懈怠的,一層層貼著蘇蘇的鼻尖和髮絲懶懶掠過,悄無聲息。
她聽著那些曲子,不自禁地俯在被太陽曬得溫熱的扶欄上,身子跟著節奏輕輕晃動,就好象那個婚禮的夜晚,那些曲子和那些舞動著的人群帶給她的心情。滿頭沉甸甸的長髮被風吹得揚了起來,沒了累贅的後背上難得的一陣涼快,閉著眼睛,她一個旋身,感覺著足踝上的裙襬脫離了肌膚被空氣一把托起,散開,再隨著髮絲一起緩緩散落。
愜意的感覺。
頭頂海鳥飛過,留下一陣低鳴和翅膀劃破長空的聲音,蘇蘇抬起雙手,手纏著流動的空氣,像是交纏在一起的羽翼。
空氣裡忽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