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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接下來皇帝的表態也就如此,便殿接見重臣要議國家大事,不僅僅單為了當眾表達對某些大臣的恩寵。朱由檢能讓李信進殿,並於丹墀前親自問話已經是格外破例。
皇帝身邊的小太監也極是有眼色,小步輕聲的來到丹墀下將什麼規矩都不懂的李信引到一旁,以便讓皇帝與重臣們議事。今日議事的主題便是韃子退走之後如何善後處理。
而第一件事便是確定下來由誰來擔任這個善後大臣,這種差事幹的基本都是吃力不討好的活,是以重臣們發言倒是積極,涉及到由誰來領頭的時候卻都默不作聲了。
天還濛濛未亮,文華殿中只點了幾根搖曳的蠟燭,光線忽明忽暗,李信看不清朱由檢的表情,但就其一言不發的態度來看,顯然是生氣的。
善後涉及到的首要問題便是流民的安置,這在京畿之地是絕不可忽視的一點。平時議政一直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楊嗣昌開始沉默起來,反倒是傅宗龍、劉覺斯一干邊緣化的尚書們各抒己見,提出了各種富有建設性的意見,但中心思想只有一個,那就是要銀子。
戶部尚書李侍問則跳出來哭窮。
“諸位大人,戶部是什麼情況諸位不是不清楚,國庫還有一分銀子嗎?”
薛國觀笑呵呵道:“李大人莫哭窮,你當薛某人不知道麼,韃子入寇前剛有一筆歲入銀子入了國庫,何來沒錢之說?”
李侍問顫微微的立即指天賭咒發誓,“那比銀子早就衝了軍餉,現如今國庫還有一分錢,我李侍問就把腦袋給你!”
薛國觀搖頭笑道:“李大人說笑了,我要你腦袋何用,要銀子才有用!”
一句話掖的李侍問滿臉通紅,突而猛烈的咳嗽起來,旁邊幾位重臣聽的好笑,有捂嘴者,有沒忍住笑出聲者。
楊嗣昌寒著臉,小聲斥道:“君前戲言,都成何體統。”
所有人立即收起了笑意,楊嗣昌現在是皇帝面前紅人,他發言了有誰敢觸這黴頭?
楊嗣昌這才轉身衝皇帝施禮:“萬歲,臣以為,當務之急是如何招呼安排即將入京的洪孫陝軍。”
五省總督洪承疇與陝西巡撫孫傳庭奉旨正星夜趕赴京師,雖然韃子主動退走,但京師附近沒有一支精兵坐鎮如何能行?
沉默了許久的朱由檢終於點頭,遮在陰影中的臉上現出一絲寬慰,不是所有人都推諉責任,想到此處撇了一眼立於大殿邊緣的李信,只見他正襟立定,竟是如松柏般挺拔,若是朝臣都如此子一般擁有一顆公心任勞任怨,這大明又豈能糜爛到這般田地?竟是越看李信越順眼。命小太監搬了繡墩去賜李信坐了,這才滿意。
幾位內閣大學士與各部尚書們被皇帝的舉動驚的目瞪口呆,在他們的印象裡,皇帝當初對袁蠻子的禮遇也不過與此。
“洪、孫二人楊卿可有成議?”
燭火突然跳躍,屋內光線陡然變亮,正將朱由檢臉上的陰影驅去,但見他眉頭舒展了一下。
楊嗣昌沉思有頃道:
“陝兵便留在薊遼,京師不可無兵拱衛!”
這也算是老成持重之言,自關寧鐵騎全軍覆沒之後,整個薊遼再無精兵,如今中原流賊基本肅清,調最有戰鬥力的陝兵來也在情理之中。這一回,重臣們紛紛點頭贊同。
但隨即重臣們又在授予兩人何職的問題上爭執起來,楊嗣昌提議由洪承疇總督直晉兩省兵馬,但很快鬚髮皆白的張四知跳了出來,這位禮部右侍郎雖然沒甚權威,但仗著是皇帝的老師,在朝堂之上還是有一定發言權的。
“楊大人打的好算盤,直晉的兵都給了洪亨九,那孫閣老又該處於何地呀?”
楊嗣昌面無表情回道:“孫閣老此戰首勳,自當入閣拜相!”
聞言張四知哈哈大笑:“孫閣老早就是內閣大學士,楊大人倒不如說想繳了孫閣老的兵權吧?省得礙了您的何談大計!”
朝臣皆知楊嗣昌是主張與滿清何談的,但這是從來也只是在私下裡說說,卻從沒人敢在朝堂上提出來,今兒張四知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然全都給說了出來。
李信做在繡墩上聽著大臣們吵吵嚷嚷,一陣陣睏意襲來,眼皮越來越沉。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信暮然醒了過來,文華殿上安靜的連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到聲音,只見一個身影站在自己面前,李信揉眼細看之下竟是大明天子朱由檢,更讓李信心驚肉跳的是,朱由檢竟還笑意盈盈的瞅著自己。
李信心下駭然之極,他竟然在文華殿上群臣議事的時候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