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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側席面上的一名中年男子直直站了起來,兩步繞出席案,又一陣小跑至那幅畫前,一字一句細細看著遺玉書寫在左上角空白處的娟秀字型。
遺玉尚沉浸在詩中未能回神,心中不知第幾回感慨張若虛這首驚豔絕倫的詩作,若不是被逼如此,她實是不想借用他這篇後世僅存的絕章。
“不對!這、這不是楷字,小姑娘!這是什麼書體?”
遺玉壓下心中由詩引發的共鳴,緩步走到那幅畫前,迎上中年男子的詢問,輕笑道:“是楷字,不過是小女閒來在家中所練,到讓先生見笑。”之前盧智在席時她便見到了對面眾席位上有幾名年長者,問了才知道盡是太學院中幾位典學和直講們。
“妙啊!真是妙啊!如此詩篇,如此書法,不知小姐師承何人?”本來還稱呼遺玉小姑娘的男子立刻改稱她為小姐,面上帶了濃濃的好奇之色。
此時已經漸漸有人離席上前,遺玉側身讓過,任這些人站在畫前閱覽,而後才對發問之人解釋道,“若說師承,小女卻是沒入過學堂,僅在家中由母親和兄長教導。”
“敢問令兄是?”
遺玉一愣,暗自以為這人不認識盧智,方才答道,“家兄盧智,正是太學院的學生。”
誰知這人竟然雙手重重一拍,驚呼道:“原來是他!怪不得、怪不得。。。”
遺玉正感納悶,他們兄妹可謂是“高調”入席了,怎麼這位先生沒看見她是同盧智一起的麼。
中年男子後面的話卻被淹沒在四周不斷的低嘆和贊言中,聽著耳邊傳來一些不斷重複詩中幾句佳段的聲音,遺玉眼角閃過一絲自嘲,這篇號稱“孤篇蓋全唐”的詩作,她就不信等下高陽還能挑出自己半絲毛病來。
這麼想著,就聞身後一聲冷哼,原先還圍在畫前的眾人皆是一愣,而後紛紛散開,任拖著曳地長裙的高陽走上前來。
高陽只是對著那畫上的詩篇一掃而過,臉上便已經不大好看,本來聽完遺玉吟詩,她就知曉今日是不能借題發作了,被柴天薇一提醒,才想著上前來看看這丫頭的字,望著能在這上面找出些毛病來,好治她一治,誰知道這麼一看,心下又是一陣扭曲。
她自幼便被眾人誇讚聰慧敏捷,琴棋書畫雖不是皆通,可唯有書法卻是練得極其漂亮,只是看了這畫作一旁的娟秀小字,饒是她對遺玉很有成見,也難以否認這首詩是寫的極好的,詩好,字也好,可是她的心情卻很不好!
“本宮看你這詩倒是作得不錯的,這字寫的也算勉強配得上我表哥這幅畫了。”
略微躬身垂頭的遺玉並沒看到高陽眼中一閃而過的厲芒,只聽她聲音平和似帶笑意,剛要暗鬆一口氣,卻沒想對方語調猛然一變,厲聲喝道:“明明就擅長賦詩,剛剛卻再三對本宮推脫,你說!你該當何罪!”
遺玉心頭一跳,雖沒被她嚇到,可是心頭那股苦澀的滋味卻再次泛起,也不爭辯,只是垂著頭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任四周之人隨意打量。
“你不說話,是覺得自己有罪,還是沒罪呢?”高陽的聲調愈發詭異起來,遺玉聽了只覺得頸後寒毛豎立,強壓住皺眉的慾望,保持著語調的平靜:
“公主說是什麼,那便是什麼。”
高陽卻彷彿就在等她這句話一般,面色再次轉換,又回到剛才那副笑顏,“你知道便好,你是有罪,不過本宮也不重罰你,你且再來取一根令簽好了!”
高陽轉身朝自己的席位上走去,四周賓客也都各自歸席,遺玉面無表情地跟著她走到主席位前,卻見重新坐在軟墊上的高陽伸手自顧挑了一支金頭簽出來,揮手撂在她腳邊——
“本宮幫你挑了,念!”
遺玉咬咬牙,暗自決定回家之後便繡個小人每日敲打一番,但還是俯身撿起了腳邊的木籤,移眼看去,輕聲念出:“盲眼猜物。”
柴天薇眼珠一轉,立馬拍起了巴掌,“好好!這個好玩兒!比那吟詩做對的要好玩多了!”
高陽也不理她,抬手招來一名宮娥,側頭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然後對著遺玉挑眉一笑,“等下本宮取件東西出來給你猜了,若是你猜的中,那本宮便免你的罪,你先將眼睛蒙上吧!”
說完不等遺玉反應,便有兩名宮娥手捧絲帶上前,在她眼周蒙了幾圈,直至她連一絲微光都再難看清為止。
雙目被蒙上,眼前一片漆黑,從四周傳入耳中的低語和淺笑雖不似方才那般惡意,卻也有種別樣的清晰讓她感到不舒服,一陣冷風吹來,遺玉打了個寒噤,強忍著不讓心中淡淡的恐懼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