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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燃牆壁上的油燈,屋裡的佈局一覽無餘,案席器皿整潔有序,華貴中不失典雅。方品奇也看清了蘇曼莎的樣子,和白天的裝扮不同,滿頭秀髮綰於腦後,穿一件貼身的皂色麻衫,腰繫鹿皮帶,上面掛著一把兩尺長的短刀,顯得英姿颯爽,清麗動人。想起剛才曾緊緊抱住那一段柔軟的腰肢,方品奇不禁閃過一絲綺念,只是脫困未久,不容許心有旁騖,更急於表達的還是無限感激。“承蒙小姐一日兩次搭救,方某銘感不忘。”
“怎麼是兩次?”蘇曼莎詫異。
“下午若不是你那半甕美酒,也許我就和黎貝耶長老一樣中毒身亡,無形間先挽救了我一條性命。而適才冒險施助,更使我免遭斧鉞之誅,如此深恩厚的簡直難以回報……”
“別羅嗦了,用不著你回報,我也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蘇曼莎匆匆打斷道,似乎無意聽他歌功頌德。
彷彿兜頭澆來一瓢冷水,方品奇怔怔地不知所措。
“救你出獄只有一個原因,”蘇曼莎開門見山地說,“你是黎貝耶長老被害過程的見證者,據說長老臨終前還對你講過兩句話。我需要了解情況,追查真正的兇手。”
“這麼說,”方品奇頗感欣慰,“和輔國侯不同,你相信我是清白無辜的了。”
“是的,你不會是投毒的兇犯。”蘇曼莎平靜地注視著他。
“哦,能告訴我理由嗎。”
“如果你心懷叵測,混入‘神雀苑’行兇,勢必如影隨形地在目標附近等待時機,哪裡還有閒情逸致四處遊逛;另外,面對女人的戲弄你居然束手無策,窩囊得像個第一次進城趕集的山野毛孩子,怎麼看也不像窮兇極惡的歹徒。憑此兩點,就可以排除你的嫌疑了。”
分析的條理分明,方品奇聽著卻很不是滋味,原來使自己洗脫罪嫌的竟是那些進退失據的形跡,也許在對方眼裡,愚鈍狼狽的表現甚至沒有資格充任一名精敏強幹的刺客。想來很是尷尬,訕訕地無所適從。
“不說廢話了,還是談談事發時的情形吧,儘量詳細些。”蘇曼莎話鋒一轉。
不由分說的語氣讓方品奇略感不快,但揆情度理又無可違拗,於是靜下心來,把下午的經歷源源本本複述一遍,講到黎貝耶中毒身亡一節,看見蘇曼莎熱淚盈眶,悲不自禁。 。 想看書來
10…3
“尊貴的王室血胤在城西王陵中一脈相傳,童格羅不該成為樓蘭王位的繼承者……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蘇曼莎輕誦著黎貝耶的遺言,像是自言自語地問。
“表面含義很明確,黎貝耶長老不支援童格羅繼承王位,”方品奇說,“但據我所知,童格羅王子似乎是樓蘭國王的唯一後代啊。”
“是呀,童格羅王子不但面貌俊朗,而且生性良善,聰慧過人,深得樓蘭民眾敬愛,黎貝耶長老平時也表達過讚許之意,怎麼會臨終前突發異議。”蘇曼莎納悶,“何況冊立王儲乃國中大事,若有不同意見也應該向國王進言,或是和朝中重臣商量,為什麼以前秘而不宣,卻在彌留之際透露給一個初次見面的漢人呢。”
“透過和黎貝耶長老的短暫交談,我對貴國的朝局多少有所瞭解。”方品奇緩緩道,“國王纏綿病榻,無力過問政事,兩大柱石之臣又貌合神離,黎貝耶長老對我說話的時候聲音極低,像是有什麼隱衷難以盡述。”
“不錯,黎貝耶長老和輔國侯凱度多的政見之爭由來已久,所以他寧可選擇一個局外人傳達自己最後的意願。”蘇曼莎道,“對了,在此之前,長老不是先對凱度多他們講過一句話嗎,是什麼?”
“哦,那是用樓蘭語說的,我聽不懂。”
“大致發音還記得麼?”
“我試試吧,”方品奇凝神回憶,所幸時隔不久,加上他的出色的語言稟賦,得以鸚鵡學舌般地念出一串詞彙。
“不要……難為……這個漢人……我的死……和他無關……”蘇曼莎仔細聆聽,同聲翻譯出來,臉色微微一變。“長老能夠確信你不是兇手,莫非對自己的遭遇早有預見麼。”
11…1
“更奇怪的是,輔國侯為什麼對黎貝耶長老的指示置若罔聞呢,不分皂白地將我捉拿入獄,就像急於找到一隻替罪羊。”方品奇詫異道,感覺自己正捲入一場波譎雲詭的爭鬥中。
“看來我沒指望官府審案是對的,長老的死絕對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陰謀。”蘇曼莎神情抑鬱,“我要憑藉自己的力量查尋真兇,首先得從長老的遺言中獲取線索。”
“寥寥兩句話,能有什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