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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安靜了,我再轉過身去,去看那邊的丹尼海格,他手裡拿著一杯熱咖啡,安靜地在讀一份報紙。咖啡的熱氣和他撥出的氣息模糊了他側面的輪廓,他看上去有一點不真實,像一個久違的童話裡的人物。
男同學在商量要把剩下的兩個盆景放在誰的車子裡改天再帶回學校去,我的腳踏車停在旁邊,收拾停當了跟他們道別,要請客的達米安笑起來:“是不是那個人約了你?放我們的鴿子啊?”
我沒跟他們理論了,推了車子穿過廣場,走到丹尼海格的身邊,我說:“您等到這個時侯,是要跟我說什麼?”
他仍坐在那裡,沒有馬上回答,抬頭看看我說:“我餓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
我沒有拒絕,無論如何,我總是想要多跟他呆一會兒的。跟著他走了不遠,我們進了一家叫做金甌的餐廳,點菜的時候,我很需要他的意見,因為有很多字我都不認識,比如小羊肩,松露,茄子丁,和山莓紅酒點心(天知道那怎麼會是一個字)。我的衣著穿戴跟這個用厚實的亞麻布料做餐布,四處都用白色鮮花裝點的高階餐廳也實在格格不入。人們在不屬於他的環境總是拘謹而不舒服,我一直拄著下巴,看著窗子外面祝頌著聖誕快樂的街燈和綠色的噴泉水倒映著某個路易的銅像。
開胃飲料送上來,丹尼海格的是一杯雞尾酒,我要的是一杯杏子汁。
他飲一口酒對我說:“我總在想,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事情,我想要幫忙,可讓一個小孩子過得更累…… ……我收到了你寄的支票,那些錢你是怎麼弄到的?”
“我有一些積蓄,”我說,“此外,我的母親從她現在的丈夫那裡給我討要了今年的學費,我湊一湊,還給您。”
“你的繼父很慷慨。”他說。
“他很有錢,在中國是富人。”
“所以,”他傾身向前,雙肘支在餐桌上,看著我,“所以你寧願從你的繼父那裡要錢,也要還給我,是嗎?”
“是的。”沒錯,這就是實情。
“那我很榮幸。”他這樣說,但是他的臉上毫無笑容。
頭盤上來,年輕的侍者把餐巾為我們摺好,丹尼海格點的雪梨鵝肝,我點的海鮮沙拉。大西洋的蝦子又厚實又軟嫩,煮成粉紅色,塗抹了小綠檸檬汁,鮮美可口。
“你最近過得好嗎?”他問。
“一切照舊,都還不錯的。”我說。
他將一枚墊著雪梨的鵝肝放在口中,然後用餐巾印了印嘴唇:“之前,你提了一個問題給我,你問我為多少個女人做那些事情。我想你可真是無禮,居然問出這個問題。可是我走了很遠也一直都惦記著它。今天我告訴你答案:很多人——很多人都曾經收到過我的禮物和饋贈,小到鮮花水果,大到寶石房子或者遊船,但是沒有人想要償還過——除了你,微微。”
“…… ……”
“其實我原來我都不太在意,因為如果禮物送的漫不經心,隨心所欲,也就不那麼在乎收到的人是否喜歡,或者她拿什麼來回饋,但是你不一樣,微微,”他又是那樣喊我的名字,“我總是不得不去想,你拿些什麼來還給我。”
我用什麼還給他?我感謝我的繼父時那卑微的尊嚴,還有我的第一個夜晚。
“但是,但是我一點都不感激,”丹尼海格說,“一點都不。我說我覺得榮幸,其實我困擾萬分,你的所作所為讓我覺得虧欠。你太驕傲了,微微。”他的身體靠在椅子背上,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你自己累不累?”
我早就跟自己說過,再見到丹尼海格,再不要流眼淚了,可是他的話讓我的辛酸和委屈一下子都湧上心頭和眼眶。我也想做一個討人喜歡的甜美的女孩,我想要心理輕鬆並姿態優雅的接受他慷慨的饋贈,我想要跟他讚美他溫柔迷人的藍眼睛,我也想跟他說,他今天下午在廣場的另一端等我,還有現在跟我共進晚餐是多麼的讓我愉快,可是我就是說不出來。這些憂愁和思緒突然爆發,他們像是潮水一樣一浪高過一浪,我勉強壓抑著自己,我看著他的眼睛,慢慢的,慢慢的說:“那我真抱歉,先生。我不知道會這樣。我就是這樣讓人不舒服。您告訴我,怎樣做才能得體又讓人愉快呢?其他人是怎麼做的?先生的其他的女朋友是怎樣做的?蘇菲她是怎麼做的?”
我的眼淚還是奪眶而出,我抹了一把眼睛,伸手抓自己的揹包,我不等丹尼海格反應便奪路而逃,眼前的一切被淚水淹沒,光線,聲響,人的身影,厚實的牆壁,食物的味道…… ……我衝出那間豪華餐廳的大門,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