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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向罄冉身後站著的燕奚敏,藺琦墨鬆了一口氣。
無人注意到,在這短短的幾秒鐘內,鳳瑛抬起扯在腰帶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而殿中的穆江更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目光直盯著中臺已經僵直的狄颯。
藺琦墨自臺下衝上,由於焦急越過狄颯桌案時,竟將他生生撞到。王爺趔趄的倒在地上,復又僵硬的直起身體,那姿態那背影,落在穆江眼中,皆畫作了一聲嘆息。
也許他今日。。。。。。做錯了。。。。。。
罄冉緩緩抬手,攏了攏身上的紅色連身長裙,任由燕奚敏匆匆將水紅絲煙羅系在她的腰間,在身後打成一個結。
這幾秒鐘的時間,已經讓罄冉漸漸沉靜了下來。來到這個世界太久了,來到這裡也經歷了太多,她已經完全融入了這裡,所以才會在剛剛那般失措,那般屈辱。
可是現在,她已經能夠坦然面對這一切了。
她輕輕安慰自己:沒關係,上一世吊帶都穿過,相比起來,這次也就是露了個脖頸,連鎖骨都沒露出來。看就看吧,有什麼了不起!
待燕奚敏繫好身後的帶子,她推開擋在身前面色蒼白的藺琦墨,緩緩起身。扭頭對面有擔憂的燕奚敏淡淡一笑,欠身施了個女子的側腰禮,笑道:“多謝公主。”
接著她跨步繞過藺琦墨,走至中臺正中,面上掛著微笑,目光在鴉雀無聲的大殿掃過。忽而抬手繞於腦後,輕輕一扯,銀色的髮帶飄落,三千青色宛然滑下,散於肩頭。
隱有風來,長髮隨風輕輕散開,映在她身後鳳瑛的眼中,似是張開了張柔柔的絲網,轉眼與他的黑眸融為一體沉沒在他幽深眼底,無聲無息。
罄冉攏了下耳際碎髮,忽而抬步走向狄颯,對上他不辨的雙眸。她竟笑了開來,眉宇一樣,道:“砮王真是才智不凡,想必為了今日這一幕費了不少心思吧。”
“我。。。。。。”狄颯面容僵硬,本能開口,可話一出,卻發現根本無法成語。
難道說他後悔了,對她,他再一次做了蠢事?
縱使說了又如何,對她,他再次傷了,重重的傷了。
從此,她對他,又多了一份仇,多了一絲恨。他能說什麼?他又有資格說什麼?!
罄冉卻似並不願聽他的回答,轉身走向臺階,站在萬目之下,緩緩道:“易青本是女兒身,易青此名非是父母所賜。易青乃戰國人士,家父是已故兵馬大元帥雲藝。”
她此言一出,大殿之上抽氣聲陣陣,眾人望向她的目光更是複雜難解。罄冉卻不在乎,微微一笑,跨步走至戰國官員所在的東首,面容微冷,又道:
“十三年前,雲家所受災難,怕是諸位都有所耳聞,這四國之間傳聞也不少。有人說雲家歸隱了,有人說雲家被害了,諸多猜想,不足為憑。今日我雲罄冉卻終於有機會將十三年前的冤情說與世人了。當年戰英帝因忌憚爹爹手中兵權,在爹爹揮兵滅了成國之際,他忽而一紙詔書命爹爹速速回京。詔書說的很是動聽,說爹爹為戰國立下了汗馬功勞,朝堂振奮,等不及要在京中設下國宴,令爹爹離開大軍,速回京城,接受封賞,爹爹自是知道,英帝這是要奪他的兵權,此回京城凶多吉少。然而在我那傻爹爹看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區區兵權又算得了什麼?!爹爹回京後,在國宴當眾請辭,歸隱山林,此事天下皆知。之後我們一家便跟著爹爹到了蒼山,期待著過上與世無爭的生活。然而,災難卻降臨了,雲康三年冬,臘月七日夜。。。。。。”
她說到此,忽而轉身看向高臺上的狄颯,微微眯眸,冷聲道:“戰國七皇子狄颯帶著禁衛軍,慶城軍及其親衛,一共上千人闖入蒼嶺,火燒雲家小屋。亂箭射死我父親和原鋒明軍軍師白鳴徽,劍殺我孃親和正值花季的姐姐。後又將爹爹的殘破之軀運往慶城暴屍,企圖誘出我這個落網之魚。當年之事,雖是戰國有意隱瞞,然而卻有風聲傳出,爹爹舊部在聽到蒼嶺訊息後,曾悲憤滿腔,欲找戰英帝理論,可卻被朝廷以譁變為名鎮壓,死傷者無數。”
她說罷,目光緩緩,掃過大殿,話語頓時震響,揚聲譏諷道:“這,便是當今的戰英帝!”
她站在大殿之上,形容沉穩,面色沉靜。曳地的紅色宮裝長裙廣袖,勾勒出高挑的輪廓,隱隱能看到衣下的單衣。墨髮盡數垂在身後,略顯凌亂混著身上糟糕的裝束,她此刻的樣子是萬分狼狽,萬萬不雅的,然而那盈盈而立的身影卻帶著幾絲傲然和清雋,從容和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