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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惠風和暢,我隱隱聞得幾縷芙蕖花香。
眼看就要到洗梧宮前,我沉著嗓子問了句:“你們君上他,近日如何?現下是在做甚?”
領路的小仙娥轉過來恭順道:“君上近日甚好。方同貪狼巨門廉貞幾位星君議事畢。現下正在書房中候著上神的大駕。”
我點了點頭。
他半月前才丟了過萬年的修為,今日便能穩當地在書房中議事,恢復得也忒快了些。
那小仙娥一路暢通無阻地將我領到夜華的書房外,規規矩矩退下了。
我急切地將書房門推開,急切地跨進門檻,急切地掀開內室的簾子。我這一套急切的動作雖完成得十分精彩漂亮,單因著心中的憂思,難免會不大注意地帶倒一兩個花瓶古董之流,鬧出的動靜便稍稍大了些。
夜華從案頭上的文書堆裡抬起頭來似笑非笑,揉著額角道:“你今日是特地來我這裡拆房子的?”滿案文書堆旁還攤著幾本翻開的薄子。
他面上並不像上回在西海水晶宮那麼蒼白,卻也看得出來清減了許多。
如今我已不像年少時那樣無知,漸漸地曉得了一個人若有心向你瞞著他的不好,你便看不出來他有什麼不好。
我急走兩步立到他跟前,預備捉他的脈來診一診。他卻突然收起笑來,繞過我捉他的手握住了我的衣襟,皺眉道:“這是什麼?”
我低頭一瞧:“哦,沒什麼,個把時辰前對著那西海大皇子使追魂術時,不留意岔了神識,小咳了兩口血。”
他從座上起來,端著杯子轉身去添茶水,邊添邊道:“你照看墨淵的心雖切,但也要多顧著自己,若墨淵醒了你卻倒了,就不大好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和聲道:“你猜我爬進那西海大皇子的元神,瞧見了什麼?”
他轉過身來,將手上的一杯茶遞給我,側首道:“墨淵?”
我接過他的茶,嘆氣道:“夜華,瀛洲那四頭守神芝草的兇獸,模樣長得如何?折顏帶給我的那顆丹藥,是你煉的吧?如今你身上,還只剩多少年的修為了?”
他端著茶杯愣了一愣。面上神色卻並沒什麼大起伏。愣罷輕描淡寫地笑了笑,道:“唔,是有這麼一樁事。前些時候天君差我去東海看看,路過瀛洲時突然想起你要幾棵神芝草,就順道取了幾棵。你說的那幾頭守草的兇獸,模樣不佳,若再長得靈巧一些,倒可以捕一頭回來給你馴養著,閒時逗個悶子。正好你閒的時候也頗多。”
他這一番話說得何其輕飄,我卻仍舊記得阿爹當初從瀛洲回來時周身累累的傷。我聽得自己的聲音乾乾道:“那丹藥,損了你多少年的修為?你託折顏送過來給我時,卻為什麼要瞞著我?”
他挑眉做訝然狀道:“哦?竟有這種事?折顏竟沒同你說那顆丹是我煉的?”又笑道:“這件事果然不該託他去做,白白地讓他搶了我的功勞。”再邊翻桌上的公文邊道:“我天生修為便比一般的仙高些,從前天君又渡給我不少。煉這顆丹也沒怎的,一樁小事罷了。”
我瞧著他籠在袖中的右臂,溫聲道:“你今日添茶倒水翻公文的,怎麼只勞煩你的左手,右手也該得動一動的。”
他正翻著文書的左手停了。
卻也不過微微地一停,又繼續不緊不慢地翻,口中道:“唔,取神芝草的時候不留意被饕餮咬了一口,正傷在這右手上,所以不大穩便。不過沒大礙,藥君也看過了,說將養個把月的就能恢復。”
若我再年輕上他那麼大一輪,指不定就相信了他的這番鬼扯。可如今我活到這麼大的年紀,自然曉得他是在鬼扯。
他說天君渡給他修為,天君自然不會無緣無故渡他修為,必是他落誅仙台那回,丟修為丟得命都快沒了在前,天君才能渡他修為在後。譬如七萬年前我阿孃救我,是同一個道理。天君渡給他的自然只是補上他丟失了的,統共也不能超過他這五萬年勤修得來的。我度量著養墨淵的那團仙氣,卻至少凝了一個普通仙者四五萬年的修為。
他說饕餮咬了一口在他右臂上,不過一個小傷,將養將養就能好轉。我們遠古神袛卻都曉得,饕餮這個兇獸是個有骨氣的獸,它既咬了什麼便必得將那東西連皮帶骨頭全吞下去,萬沒有哪個敢說被饕餮咬了一口還是小傷。
但他這一番鬼扯顯見得是為了安撫我。為了不使他失望,我心中雖一抽一抽,卻只能做出個被他唬弄成功的形容,鬆口氣狀道:“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