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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點鐘,剛剛在縣委辦公大樓二樓會議室主持召開了全縣教育工作會議的雲江縣縣長徐炳松,在從二樓下到一樓時,在樓梯上碰見了自己原來在洛河縣三溪鎮中學時的學生、現為雲江縣委辦公室秘書科科長的闞尚傑。闞尚傑趕緊招呼道。
“哦,是尚傑,你好!”
徐炳松輕輕點了點頭,正欲繼續往下走,卻見闞尚傑畢恭畢敬地站在面前,滿臉堆笑地伸過手來。徐炳松便也禮節性地伸出手去。
“就餐後,不知道徐縣長今天晚上有沒有其他安排?我想來拜望我的兩位恩師,不曉得是不是方便?”
闞尚傑雙手緊緊抓住徐炳松的手,使勁搖著並小聲問道。
“嗯,沒得安排,歡迎你隨時來耍,啊,尚傑,還有你的家人,請隨時來耍!”
徐炳松微笑著,抽出那隻被闞尚傑緊抓著的手,向他揚了揚,便徑直朝停靠在大院右邊的縣政府辦的轎車走去。
“晚上來拜訪我?”
由於工作關係,師生倆隨時都會在縣委或縣政府大院裡碰見,而每次一見面,闞尚傑都會大老遠的就“老師長,縣長短”地熱情招呼。一開始,徐炳松到真被學生的那股熱情勁兒所感動:是呀,師生倆倒真有緣份呢——十多年前,闞尚傑端坐在洛河縣的三溪中學教室裡,專專心心地聽徐炳松講解元素、化學公式;而十多年後,當年的老師、校長任了雲江縣的縣長,而當年的學生闞尚傑,則在讀了兩年農專後也分配到了雲江縣來,並在基層幹了幾年後,調到縣委辦公室又打拼了幾年,現在已經是縣委辦公室秘書科的科長了……。
真叫世事難料啊!
想當初,闞尚傑剛調到雲江縣縣委辦公室來的時候,自己那時是分管工業、文教的副縣長。那段時間,小倆口還隨時來家裡敘敘師生情,闞尚傑也常向自己“討”些工作上的經驗和與領導們相處的知識,總之,是無話不談。但是,自從闞尚傑被提撥為辦公室秘書科副科長併兼做史立成的專職秘書後,小倆口來家裡串門的時候少了,而他們多數時間是去了史立成家,特別值得提的是,自去年闞尚傑被史立成親自點名提撥為縣委辦秘書科科長後,“我晚上來拜訪老師”這樣的客套話,最後便成了一句空話——一句應付自己當年的恩師的套話!
徐炳松坐的那輛轎車駛出了縣委大門。
“去招待所還是回政府大院,徐縣長?”司機小李問。
徐炳松抬手看看錶,才五點三十一分,離就餐時間還有近半小時,便說道:
“先回政府院子!”
……
一想到酒,徐炳松就感到頭痛,有時,甚至是一種厭惡的感覺,而越是覺得厭惡就越是容易喝醉。不知打了多少個呵欠了,車箱裡全是酒精的氣味。
徐炳松仰靠在柔軟的皮套座椅上,閉目養神,沉重的頭顱把頸椎都壓酸了,但是,要想把頭顱硬撐起又特別費勁。於是,他索性搭拉著腦袋,任司機小李駕著車在坑坑哇哇的街道上顛簸。
記得以前自己是滴酒不沾的,但是,自從八五年走上仕途之後,特別是從洛河縣調到雲江縣來的這幾年來,自己不但學會了喝酒,而且,還有“一、兩把”(五、六兩)的量呢。坐車——發言——喝酒,似乎成了每天工作的主要內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自己倒也真的成了共產黨的“酒精”考驗的幹部了!
雖然厭惡,但又有啥子辦法呢?這些年來的“氣候”是這樣的呀?從省裡到市上,從縣裡到各鄉、鎮,那一級的領導幹部不是這樣的?都是為了聯絡上下級之間、左右同志之間的“感情”呀,共同目的都是為了“革命工作”呀——說得多好聽!象今天,全是各鄉、鎮的黨、政“一把手”,全縣的教育工作,當然還有其他所有的行政工作,不靠他們給你這個當縣長的“紮起”,所有的工作,能落實嗎?能推動得起走嗎?現在的鄉、鎮幹部,那一個不是人精?有行政命令又怎樣?你“命令”你的,他在下面給你拖起,既不違抗你的命令,同時,卻又不積極去施行,你這個縣長總不可能樣樣事情都親自去幹吧?唉,俗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看這句話如果用在我自己身上,該是“人在官場,事不由已”吧!
小車在雲江一中教師宿舍樓前停下來。
司機小李見徐縣長仍靠在座椅上,似睡著了一樣,便停穩車,下車去幫徐炳鬆開車門,準備扶送他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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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門的聲音驚醒了徐炳松。
“哦,到了?你看我還睡著了呢,我自己來,小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