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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賭?噢,我們不是一個好賭的民族。” 頓珠小活佛遲疑了片刻,又充滿自信地說,“不過在我們這裡,你沒有見到過的神蹟還多得很。尊敬的杜神父,沒有人可以在這片土地上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我們總是生活在敬畏中,關鍵是,”他的目光忽然越過我們,看著奧古斯丁說,“作為一個藏族人,你敬畏他們的神靈嗎,老兄?”
奧古斯丁的回答出乎我們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包括頓珠小活佛。自跟隨我們出來以後,這個巨人一天也少有話語。他的沉默總是令人擔憂,而這種人一旦開口,則叫人害怕,他說:
“我敬畏自己的內心。”
頓珠小活佛愣了一下,看著奧古斯丁的目光非常奇怪,就像一個聖徒面對一個需要關愛的棄兒。他說:“我們的宗教,本來就只注重自己內心的修持,我們的罪孽,我們自己透過修行去洗滌;而洋人卻想用他們的宗教,把你的心俘獲而去。不是嗎,老兄?”
我想他是在動搖奧古斯丁的信德,奧古斯丁有些被他的說辭迷惑了,竟然羞愧地低下了頭。於是我回答道:“不是俘獲,而是拯救。”
頓珠小活佛這時用了一個聰明的比喻,“如果一個人掉進瀾滄江裡,你要去救他,你首先要具備什麼樣的條件呢?”
我說:“當然,我要會游泳。”
他狡猾地笑了,“瀾滄江是雪山融化的雪水,沒有人可以在江裡游泳,你會立即被凍死的。”
“即便凍死,我也要去拯救那人。”我堅定地回答。我沒有料到他會把一個世俗問題和宗教問題混為一談,但是我想我明確地告訴了他我們的勇氣。因為他當時定定地看著我足有一分鐘。然後他說:
“你們倒是一些不惜自己生命的修行者,但是你們不知道瀾滄江的習性,就像你們不知道一匹馬的習性,就無法駕馭它一樣。”
我向他們宣講道:“什麼都是可以透過學習和借鑑獲得。馬生來就是要被馴化的,人生來就是要享有耶穌基督的福音的。”
他只是說:“那倒不一定,人生來該享有什麼,前世自有因緣。聽說你們那邊,國家和國家之間還在打仗,作為掌管人靈魂的僧侶,你們幹嗎不先做好自己家門口的事情呢?”
杜伯爾神父一書(5)
尊敬的會長大人,請看,他是一個多麼機警的小外交家。我也以外交口吻回敬他說:“這正是我們的宗教更仁慈博愛之處,儘管我們的國家和人民正在經受戰火,但我們更關心你們藏族人的苦難。因為我們的主耶穌早就告訴我們:‘你們往天下去,向一切受造物宣傳福音,信而受洗的必要得救;但不信的必被判罪。’”
他的回答充分顯示了他們的宗教的懦弱,“可是我不明白你們洋人的宗教對我們藏族人有什麼幫助?我們視苦難為修行,不需要外人的關心。一個行乞者的快樂自由,怎麼是一個施捨者可以擁有的呢?你們或許是一些固執的人,但是我們藏族人說,一顆固執的腦袋瓜,經常幹出糊塗的事情。”
我回答說:“固執於善,便終究會教化愚痴的人。”
他的回答是,他們的宗教反對一切固執,因為那是愚蠢的。他們教導人們要學會放棄,回到自己的內心。以自己內心力量的偉大,來引導人們的崇拜。
尊敬的會長大人,坦率地講,如果不是這個在寺廟裡像王子一樣的少年,我們昨天可能難以平安地從寺廟裡回來。我認為他不失為一個有仁慈愛心的僧侶。他一方面被他們的宗教所迷惑,一方面又嚮往我們的文明。值得慶幸的是,他是唯一對我們還保持著起碼友好態度的喇嘛。我們將努力用天主的聖言感化他,用我們西方的文明吸引他——鑑於他對西方的新事物具有濃厚的興趣,我們設想,如果能從他身上開啟一個突破口,聖教會的傳教事業將在他作為一個活佛的神權庇護下,順利取得進展。
作為這個造訪寺廟故事的結尾,是在我們平安離開後,一個面相兇惡的喇嘛騎馬追了上來,我們認出他就是頓珠小活佛身邊的侍從,他倒沒有為難我們。我們快走,他就疾行,我們停下,他便立馬遠處,用兇狠的眼光盯著我們。讓我和杜伯爾神父奇怪的是,當我們要求奧古斯丁去趕走他時,我們第一次看見這個當過強盜的人畏懼的眼神。他和這個喇嘛大約是朋友,因為我們聽見喇嘛在離開時高喊:“格桑多吉,你沒有忘記自己的諾言嗎?”奧古斯丁當時哆嗦了一下,就像中了一槍。直到回到我們的住宿地,奧古斯丁的臉色都很難看。
這個晚上他說要出去找朋友,我們一直擔心他的安全,直到他喝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