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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這些,就令方應物感到十分意外了。舅父說來自於慈溪,母親正好也是姓胡,莫非母親就出身於大名鼎鼎的慈溪胡家?
那如此說來,母親真足以稱得上名門閨秀了,早在宋朝胡家就出過父子三進士的榮耀,八代貧農的花溪方家和慈溪胡家比起來,連個小指頭都比不上。
方應物又想起,在縣城西門外有幾座進士牌坊,其中最大的一座就是屬於胡拱辰老大人的。他去了縣城這些次,每每望著牌坊勵志,但從來沒想到居然能與他自己扯上關係。
看到方應物失神,那自稱舅父的中年人微微得意,嘴角輕輕撇了撇。一個只讀過幾年書的窮山村裡少年人,聽到慈溪胡家這樣的名頭,還不得被嚇住。當年方清之就像個書呆子,他兒子估計也差不多罷。
可方應物心思聰明,雖然離一心二用還差得遠,但七竅玲瓏總是有的。腦子想歸想,他眼睛可並沒有走神,對面這人的神態一清二楚的映在了腦子中。
這是帶著居高臨下的心態來的?方應物哪裡看得慣這嘴臉,抬了抬眼,不動聲sè,指著院中椅子道:“請進,坐罷!”
賓主落座後,方應物話語之間很不客氣,“在下多年來從來不知道還有母家,心裡一些兒印象也沒有。至於閣下突如其來,以長輩自稱,更是無從辨析。”
這口氣,就差說很像上門打秋風的騙子了。。。。。。那中年人聞言不忿道:“我們慈溪胡家會為了這點事情招搖撞騙麼!至於我是不是胡家的人,你去打聽便知,左右都在同鄉,打聽訊息便利的很!”
方應物繼續盤問道:“是在下說話莽撞了。不過敢問舅父,從母親去世,至今也有十幾年了,從未見過胡家親戚往來,母親的墓地就在村後,也從不曾聽說有孃家人來祭掃。恕我駑鈍不解,這是何緣故?”
“自從你母親去世後,兩家自然而然就斷了聯絡。。。。。。”
看他語焉不詳的樣子,這裡面只怕有什麼問題,方應物又不是三歲小孩子,當然能感到其中必有陳年隱事。又隨口問道:“舅父這次登門所為何來?”
胡舅父答道:“聽說妹夫中解元,特意前來道喜。另外你外祖父想見見你,所以請你往胡家走一遭。”
方應物沉吟片刻,即便他和胡家有血緣關係,但十幾年沒往來,半點感情也沒有,而且他對這位舅父的做派也很不待見。
再說根本不知道這裡面是什麼緣故,也不知道父親到底是由於什麼原因斷了與胡家的關係,如果是因為父親當年受了欺辱呢?所以他這當兒子的若冒冒失失前去認親,是很不謹慎的行為。
還有一點,與胡家不相往來十幾年,從親戚角度而言很可能是有了仇隙,不然無法解釋。在這個背景下,高高在上的胡家突然跳出來叫他方應物去見面,若要隨隨便便就答應,那也太顯得自己低三下四了。
他方家雖然不如胡家,但他方應物有自己的自尊。何況現在父子都有功名在手,也都有了自己的前程,根本沒必要去奉迎胡家。那胡拱辰老大人在史書裡也不是如雷貫耳的人物,在能夠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看慣帝王將相史的方應物心裡,就是個符號。
再說了,堂堂一個解元家,正在榜文剛出的新鮮期,只有受別人登門道喜的份,哪有主動到處串門子招搖的道理,那不是讓縣裡人小看麼!
想得明白後,方應物拱拱手道:“在下不敢擅自答應,等家父回到了家中,請示過父親後再做計較。”
胡舅父皺起眉頭,責問道:“長者賜,不敢辭;長者請,就敢辭乎?這是做外孫的道理麼?”
這教訓口氣又引起了方應物的反感——我跟你們胡家很熟嗎?叫我去見個面也成了對我的恩賜?
他越發有了幾分猜測,當年大概是胡家看不起父親,中間出了些什麼事情便斷了往來,如今聽說父親中瞭解元,於是又匆匆上門攀親。而且父親那一門心思只顧功名,其他事情都不管不顧的做法,沒準還是受胡家刺激的。
方應物便又忍不住出言譏諷道:“在做外孫之前,在下首先是在方家做兒子的。家父十幾年不進胡家之門,在下這做兒子的自然有樣學樣,焉敢不孝並違背父親身教?”
胡舅父哪容得了方應物這暴發戶晚輩的冷嘲熱諷,大怒道:“年輕人不要以為讀得幾便可天下去得,人世之間道理多得很,不是書上都寫著的!我好心登門。。。。。。”
方應物打斷了舅父的話,拱手辭客道:“既然話不投機,舅父請回罷!”
胡舅父拂袖而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