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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只能在心裡想想,給方應物一萬個膽子。也不能指著父親斥責,那是忤逆。
方清之又是長嘆一口氣,愁容滿面的繼續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這次去邊鎮服役,為父憂心忡忡,對你十分不放心。但也是為國效力,仍不可懈怠,不過還要多加小心。”
再次暗吐一口老血,方應物真想跳出來叫一句,你老人家才是最令人不放心的一個,要發愁還是你老人家更令人發愁!
這次他幫父親吸引了火力,替父親擋了災,那下次呢?
父親若還是如此耿直,不要命的擺出清流架子,偏偏又身處朝廷核心,不像王恕那般地處江湖之遠能躲得開,那遲早還會有災難臨頭,還會有九天雷霆直接打到父親身上!
要知道,成化朝後十年,絕對不是正人君子吃香的時代!跟這種兇險比起來,去邊鎮效力的危險程度只是小兒科。
他方應物好歹也秀才身份,父親又是響噹噹的翰林院庶吉士,邊鎮那些官員只要有點腦子,就不會真把他當苦役炮灰用,所以反而危險度不會太高。混個幾年回來,又是一條好漢。
但關鍵是,父親這個大樹不能倒,不然失去了翰林院庶吉士公子的身份,在邊鎮那裡就少了一層保護色。
這不是誇張,想想汪芷對他的態度就知道了。父親蹲大牢之前當個香餑餑百般拉攏,賣萌賣色都出來了;之後便冷酷無情棄之如敝屣,將他當個垃圾一樣扔到一邊去。
又想起父親的真性情,方應物痛苦的抱著頭蹲在門檻上,很不雅觀,很不瀟灑,很損失形象。
要怎麼勸,才能讓他老人家老老實實在翰林院裝孫子?就像李東陽、謝遷、楊廷和這幫人一樣,一直熬到弘治朝才嶄頭露角,然後個個風生水起,被譽為眾正盈朝。
那個時候,才是正人清流們的天下。
當夜,帶著“如何勸父親低調”這個世界級的大難題,方秀才失眠了。
過去每次睡不著時,就在心中默唸四書五經,這次他依舊按照這個老辦法,先從論語開始。
念著念著,方應物忽然靈光連閃,想到了一些辦法。然後興奮的更睡不著了,不由得連連感慨,聖人之學果然深不可測,解題的答案就在書中!
次日大清早,方應物迫不及待的站在父親房外等候。等到父親露了面,他不恥上問道:“讀論語時看到有一句:三年學,不至於谷,不易得也。此何解?”
方清之在經義上浸淫極深,不假思索便答道:“此意為,學習能連續堅持三年,還不受功名利祿誘惑,這是很難得的。此句用來勸諭世人學習要持久,你也是縣學生員,連這個都不明白?”
“受教了!”方應物恭恭敬敬的說:“可是我鑽研此句後發現,父親所作所為,有違聖人之道。但子不言父過,我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方清之很為方應物的遮遮掩掩疑惑,大度道:“但講無妨,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為父行得正坐得直,哪裡違背了聖人教諭?”
方應物趁機道:“庶吉士之設,本不是官職,只為選取新科進士在翰林院學習經史時政,以備三年後大用也。然否?”
方清之點頭道:“確實如此。”
方應物又道:“父親眼下只是觀政庶吉士,並不是官職,三年之後散館選官之後,才可位列朝班正式為官。然否?”
方清之承認道:“不錯,朝廷館選庶常,本為深造人才,並非加官也。”
要得就是這句!方應物便將心中所想一口氣說了出來,“父親是在翰林院學習之人,本該遵循聖人教誨,潛心學習,不受外界功名利落誘惑,而三年之後才是一鳴驚人的時候。正所謂:三年學,不至於谷,不易得也。
而規諫天子過失,此乃百官之責也,但父親前月偏偏上疏進諫天子,豈不是以官員自居?豈不是受了功名利祿影響?豈不是不安心在翰林院學習?
所以兒子才說,父親所作所為,有違聖人之道也!如有觸犯父親之處,甘願受父親懲戒。”
方清之在門口呆立半晌。在眾口噤聲之時他脫穎而出,上疏直言不諱勸諫天子,這本是他很驕傲很自豪的事情,他並不認為自己是錯的,這種忠直的事怎麼可能是錯的?
但是聽了兒子剛才這麼一分析,難道自己真有錯?難道這不是自己忠直,而是自己不安分的表現?
方應物偷眼瞥見父親變幻不定的神色,從中還能看出引發了父親的自我質疑,他便趁熱打鐵道:“父親你入朝才三個月,當初上疏時只怕連一個月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