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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只知道他能寫幾筆不錯的詩詞,應當是在他們地方上小有名氣的寒門才子;第二次見,發現這人居然成了清貴公子,而且還創過打遍蘇州無敵手以及邊塞建功的業績;第三次見,又發現這人太能低調,明明可是土豪,偏偏做出簡樸寒酸的樣子。
不過袁花魁表現堅強,倒是讓方應物對她高看了幾分。雖然仍然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麼,但方應物卻收起了漫不經心的隨便態度,稍微認真對待起來,尊重別人也是尊重自己。
或者說,這樣的人值得去打交道,至少是品性比較可靠地。
還是那句話,來者都是客,而且又是似乎沒有什麼敵意的客人,方應物也不好讓客人繼續尷尬。他對王蘭王瑜兩人揮了揮手。吩咐道:“客人面前休得無禮,你們回屋裡說話去。不要在這裡礙事了!”
轉過頭來,方應物又對袁鳳蕭道:“你不要耍那些花頭了。就直說罷,有何貴幹?”袁花魁這次沒有再繞圈子,老實答道:“賤妾想與方公子合作一番。”
方應物笑了笑,雖然他並不顯露出傲慢,但是。。。。。。他反問道:“合作?直白的說,合作二字就是互相幫忙、各取所需的意思。
你已經是杭州城裡的花中魁首,別無可求,這身份也沒法再求其它了,還需要我幫到你什麼?其次。你又能幫到我什麼?”
“西湖雅集時候,別人都被方公子震撼的目眩神迷,其實只有賤妾真正看明白了。方公子你真是個聰明人,做法也很聰明。你要求名,賤妾不才,在杭州也是薄有微名,難道方公子認為賤妾幫不上麼?”
方應物頗有興趣的問道:“你看出什麼了?”
“賤妾曉得,方公子你求的不是名,而是名後面的利。方公子志向高遠。在於廟堂。所謂求名,只不過是在將來有可能的時候,借鄉黨之勢為進身之階,化鄉黨之勢為自己之勢。為前途增添一份助力罷?”
聽到回答,方應物真心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想到一個青樓名妓居然也看穿了他的真正居心。
方應物知道,大明朝進入成年期後。在政治盤局中,黨派特徵和地域性特徵逐漸加強。這是一個大趨勢,非人力可以阻止的。
而與此同時。浙江省素來是科舉大省,也是出官員的大省。如果能成為浙省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哪怕只是個象徵性的名聲,便也能獲得所謂人望,這就是潛力,對於官場發展是大有好處的。
一是有了堅實的根基,到了該使勁上位的節點,有一批鄉黨幫著使勁、推著上位。誰最有潛力誰最有人望,誰就最有可能被鄉黨推上去。
二是在輿論方面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特別在是廷議之類的場合,尤其重要。未來的大明朝,將是時常被輿論綁架的時代,若想有所進取,沒有足夠號召力的話是很難混的。
這些心思,方應物從未對任何人詳細說過。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有些話不能說出口的。當然他並不認為這是自己獨家的想法,時代發展到這個地步是有其內在規律的,能敏銳把握住趨勢的人肯定也有不少。
若劉棉花這樣的人一口道破他的心思,那還算可以理解。但眼前卻是一個本該胸大無腦的花魁,居然能覺察出如此模糊不清的政治謀算,實在讓方應物感到不可思議。
方應物不能相信的質疑道:“你怎麼能看出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袁花魁忽然產生了小小的愉快。自從進了這個院子,方大秀才一直風輕雲淡的彷彿一切盡在掌握,而她極其失常,簡直像個小丑一樣。而現在,總算有點不一樣了。
便有些自得的答道:“賤妾可是見過不少像方公子這樣的大人物,見識多了自然也就有想處了。
而且,從那位你見過的邵琛公子口中,知道他們邵家也有差不多的打算,那西湖詩社就是邵家鼎力扶持的。他們邵家所圖的便是將邵琛的名望捧出來,若科舉順利,那就挾名望更上一層樓;若科舉不順,也不失為地方大名士,同樣也有很多好處。
而方公子你也是類似的人,類似的人就會做類似的事情,由他們盤算推及你,就能猜得到你的心思。”
方應物暗暗想道,這邵公子也真是成事不足的人物,這種事情也對外人講,實在是豎子不足與謀也。
至於袁花魁是否有能力幫到自己,答案當然是肯定的。這年頭民間沒有網路沒有影視沒有書報,民間的宣傳渠道也就靠口口相傳,花魁這種檔次名妓的話語權不可小覷,甚至比普通的名士還要有力。
比如今天,向來自抬身價的袁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