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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見過。
卻聽寧老大人“唔”了一聲以為示意,方應物偷眼仔細打量。見這寧老大人鬚髮全白,老態龍鍾,臉上和手背上露出了老年斑,坐也坐的不大穩當,顫顫巍巍的讓人揪心。
瞧這模樣,比致仕回家的商相公還衰敗許多。。。。。。方應物暗暗感嘆。寧老大人讓僕役上了茶,寒暄道:“素庵公近況如何?”
素庵公就是商輅了,寒暄時詢問對方長輩近況也是常見的,可是。。。。。。方應物剛從北方回來路過杭州。近一年時間不在淳安,他哪見到過商相公近況?又怎麼接上話回答?
陪著父親見客的寧師古連忙出聲提醒,“方賢弟去歲遠赴榆林,眼下正要返鄉。”
“哦。哦。”寧良老大人這才轉了話頭,“方賢侄在邊鎮為國效力,一路辛苦了。”
方應物再次嘆口氣。寧老大人已經老糊塗成這樣,難怪寧師古寧衙內要跑前跑後的幫襯。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也就寧衙內還能全心全意的幫忙。
正胡思亂想時,又聽寧老大人道:“今日多虧賢侄提醒,否則老夫只怕墜入彀中尚不自知。不過此事如何應對,老夫一時沒有主意,賢侄何以教我?”
方應物連忙謙遜幾句,然後推辭道:“老大人老成謀國,自有主張,不用小子多嘴。”
寧良極力讚道:“老夫聽說過,賢侄在北邊縱橫捭闔、謀算如神,是胸中有溝壑之人。少年人有銳氣不是壞事,何須如此謙遜?”
方應物仍舊連連推辭,“那是誤打誤撞,交了幾分好運氣而已,更談不上什麼謀算不謀算的。卻惹得老大人褒揚,實非小子所能料到也。”
只有那些初出茅廬的人,才會為了別人幾句誇獎和抬舉而激動的賣命,方應物早在上輩子就已經過了那個歲數。
他不會拒絕做正義的事情,能做好事時也不會故意不做,但他也不會做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事情。可以說,名利場最摧殘人的地方莫過於此了,美其名曰成熟。
今日這事幕後可能牽涉到浙江鎮守太監,當今整體風氣邪不勝正,太監勢力正處於膨脹期,不是人人都像汪芷這樣講“節操”的。
他方應物能提醒幾句就已經算是盡到晚輩義務了,過於積極幫寧老大人出頭,實在有點強他所難。
最後告辭時,寧老大人又道:“明年是鄉試之年,想必方賢侄還會再來杭州罷,到時老夫或許多有不便,就託付小兒招待你了,就像今天這般。”
方應物心頭猛然跳了跳,聽到鄉試兩個字,又聽到寧老大人說“到時候多有不便”,這是暗示什麼嗎?只有參與了考務工作,才會多有不便罷?
從大堂中退了出來,方應物腦中還回蕩著“鄉試”兩個字,如果說有的機會他可抓可不抓,有的機會則是必須抓,那麼有關“鄉試”的就是必選項。
若將科舉之路比成千軍萬馬擠獨木橋,最窄的地方就是鄉試啊,聚集全省高手精英還只有三十取一的機率,簡直慘絕人寰。
方應物動了心思後,決定先摸摸情況再說,與寧師古邊走邊問道:“今天這事說奇怪當真也奇怪,有什麼地方府縣辦不了的,怎麼會有人前來布政使司鬧衙?”
寧師古不再隱瞞什麼,“其實也是有家父的責任,如今家父年事漸高,一生功名之路也算走到了盡頭,心中開始考慮身後之事。
人有三立,家父尚有自知之明,立德和立言是不敢想的,所執念者唯有立功。”
方應物對此表示理解,雁過留聲、豹死留皮也算是官場上的人之常情,某些沒心沒肺的除外。“老大人想立什麼功?”
寧師古繼續道:“浙江飽受海潮之苦,千年來一直如是,家父便想在海塘上面鑄就功業。所以自從成化十三年開始,開始大規模動工修補海塘。”
方應物更不明白了,“此乃善政也,與鬧衙有何干系?”
寧師古無奈道:“此非短期之功,家父自感留日無多,不欲留難題給後人,故而徵發徭役苛急了一些。
而且今年二月時雪上加霜,潮勢太猛,塘壩損壞甚重。種種因素致使沿海民眾多有不滿,所以才會引發今日鄉民上書鬧衙的事情。
雖然你猜測是有人背後操縱,但若沒有根,就沒有今日之果啊,百姓的怨氣確實也是有的。”
方應物恍然大悟,難怪,難怪,很多時候不是好心就能辦好事的。
他想了想,又問道:“若今日之事絕非巧合,確實是有人利用百姓操縱事端,你覺得誰最可能是幕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