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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置這批已經打上天子名號的金銀財寶。
或者也可以說。方應物根本沒有能力處置,根本不可能處置好的。他既不可能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獻給天子。又不可能從天子嘴裡搶食。
一夜未眠,清晨時分。王敬坐在廊下苦思脫身之道。此刻他遠遠的看到雜役帶著一位深藍長袍的中年人進來,彷彿有幾分眼熟。
將客人帶到王敬身前,那雜役就退下了。王敬疑惑的看向客人,問道:“閣下是誰?”
那客人很客客氣氣的答道:“在下呂忠,與王公同為內監,不過向來在東廠辦事。”
王敬大感意外,又問道:“你是東廠的?怎麼會在此地出現?”
此時廠衛組織活動範圍主要在京師周邊,遠沒到後世所想象的那樣布控天下的地步。廠衛去外地辦事,都要另派專差。
一般情況下。江南這地方沒有常駐的廠衛人員,所以王敬才會對突然出現一個東廠太監而驚訝。
呂忠笑了笑,簡單的答疑道:“在下奉了廠督汪公之命監視方欽差,所以作為隨從與方欽差一起南下了——這向天子報備過,方欽差本人也無不可。”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王敬剛想到這句話,便聽到呂忠道:“方欽差有吩咐,昨日扣下的財貨全部移交給東廠。在下便找王公來核實一下數目。”
什麼?王敬睚眥欲裂,瞪著眼盯著呂忠,籠在袖中的手不停顫抖著,久久不能說話。
這批財貨在方應物手裡燙手。但在東廠手裡就完全不燙手了!
東廠堂而皇之的將財貨進呈給天子,方應物也可以堂而皇之的表示他抵擋不住東廠,暗地裡賣人情給東廠。只有他王敬。是一場辛苦全為別人做了嫁衣裳!
天子不會有興趣體諒他王敬的為什麼辦不成事,天子只會知道最後把金銀財寶帶回來的是東廠。
接下來呂忠說了些什麼。王敬都記不清了,呂忠什麼時候走的。王敬也記不清了。
此時採辦太監王敬已經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他只知道自己一忍再忍,如今是忍無可忍了。。。。。。無非就是不講規矩麼!
呂忠與王敬交談的時候,方應物正在潑墨揮毫、筆走龍蛇、洋洋灑灑。文不加點的一氣呵成,寫就了千把字的奏疏。
首先表白一下自己的豐功偉績,順便向朝廷和天子報喜,主題就是“今年多收了一百萬”。
其次就是強烈彈劾了採辦太監王敬禍害地方的事蹟,奏請將王敬處置。(正常情況下這是不可能的)
寫完奏疏,檢查一遍沒有疏漏,方應物便將奏疏封好,讓王英送到急遞鋪,傳往京城去。
年底留在蘇州,自然有留在蘇州的好處。去年春節期間京師地震,自己藉著災變對抗次輔,風頭出的不小;
而今年春節應該又會發生更嚴重的天變,朝廷安穩不了,自己還是遠遠躲開為好。若連續兩年天變都大出風頭,那未免也太高調了。
方應物很害怕一種可能,只要自己人在京城,就會忍不住習慣性的出手刷聲望,這種浸潤到骨子裡的習氣根本停不下來。
所以還是留在蘇州府等待風頭過去比較好,至於彈劾王敬這種小事則是無所謂的,真到了天變發生時,被彈劾的大人物多了去。
正當方應物開始琢磨來年回京以後,自己該乾點什麼的時候,卻見把門的方應石領著一名雜役進來。
他再看這雜役,臉色發白,神情慌張,幾乎走路都走不穩,甚至進來的時候被門檻絆倒在地上。
但這雜役根本沒有起來,順勢爬了幾步,直接趴在方大欽差腳下,嚎叫道:“欽差老爺,大事不好!”
在旁邊侍候的方應石看不慣這德行,踢了雜役一腳,喝問道:“有話就說,能有什麼大事,難道天塌下來了不成?”
那雜役忍住痛,繼續嚎叫道:“小人在姑蘇驛裡當差,被安排照顧採辦太監王公公。方才去給王公公送膳食,卻發現王公公拿著腰帶掛在房樑上,已經懸樑自盡了!”
方應物大驚失色,霍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不能置信的喝道:“你說什麼?王敬自盡了?”
雜役撲在地上道:“千真萬確,已經沒了氣!小人不敢驚動別人,直奔欽差老爺這裡告知!”
方應物被這訊息驚得腦子發懵,有點眩暈的站立不穩,深深懷疑自己所處是夢裡。
這王敬怎麼就自盡了?一個只知道搜刮扒皮的太監,竟然也有勇氣用死來抗爭?
這簡直就是不講規矩,大明朝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