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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嚥了咽,鼓足勇氣說道:“我要把紅布條拿開。”
他聞言停止了動作,從她的身上迅速地起來。穿針不安地等待著,不久他冷冷的聲音近似命令:“把衣服穿好。”
穿針摸索著將散開的絲絛系攏,耳聽著他在喚外面的宮人:“來人,把她送回去。”
外面稀疏的雨下得密了,偶爾有一陣小風嗖嗖刮過,甬道兩邊的樹輕輕地搖動些許,樹葉悉悉梭梭聲中,夾雜著步輦撐起的油布傘頂的水珠飄過,絲絲縷縷灑到穿針的肩上,臉上。穿針抬頭感受著那絲清涼,那股清冽緩緩滲透到了內心,心尖處竟有了一種莫名的顫動。
她情不自禁更緊地蜷住了自己。
玉娉婷 禁門宮樹月痕過(一)
三天過去了,晉王不再出現。
月如弓,獨上西樓,正是東風臨夜冷於秋時。穿針靜靜地站在碧油屏門下,月色如霧,她的眼睛也如霧。
遠遠的有隱隱絲竹聲傳來,今晚晉王府有宴會。聽珠瓔繪聲繪色敘述,宴席開在芙蓉洲露天中庭,朝中重臣攜女眷應邀前來,金碧珠飾累累,宴席幾乎排到了洲邊亭內。看外面竹影扶疏間有朱衣宮女匆匆而過,暗香輕繚,想必真是奢靡繁華到極致的景色。
今夜的穿針不同與往日,那柄插在頭上的翠綠簪子不見了,只是懶散地披著長髮,髮尾用飾條打了個結。茜紅衫子在月夜裡迎風輕擺,像一隻透明的燈籠。
煙絡樓宇,鑼鼓嘈嘈切切,隔了水榭的繁華之中,有好戲一定開唱了。
夜幕下籠成九重深夢,她恍惚感覺自己陪了母親來到簡陋的戲臺下,慶洛搬把長凳捱了個位置。臺下的他們喜滋滋地看著,漁翁正放下手中的魚杆,蓮花瓣緩緩綻開,眾人喝彩聲中,扮演小仙女的引線從蓮心裡出來,沒有璀璨流轉的襯托,俏麗活潑的小引線卻教臺下的人們如痴如醉。
即使她整日對你蹙眉以視也好啊!她不知道聞慣了韓嶺村泥土清香的自己,往後的日子怎麼過。她總是想著許多事,泥石路兩邊的嫩柳、母親坐在繡房裡、龔父無休止的謾罵、對引線慶洛的牽掛……滿滿地填了她的每個白天。然而,在午夜夢醒時依稀感受溫潤的唇在胸前移動,還有那雙不安分的手,心中就百般煎熬,輾轉反側不能成眠,驚悸難度……
眼前滿樹幽香,滿地枝葉橫斜,等自己成了殘花敗柳身,還能消得幾度東風,幾度飛花?現時現地現處境,上有父母,下有弟妹,皇命難違,她只能這麼做。
穿針扶著牆渾身顫抖,不能自抑,千般惆悵千般怨,到最後只化成一記哽咽。
“珉姬姑娘,”珠瓔提著彩絹宮燈從樹蔭方向過來,“這麼晚了怎麼還站在這裡?”
穿針眼裡的憂傷還沒消退:“沒事看看,戲要唱通宵嗎?”
珠瓔卻誤會穿針的意思,曖昧地一笑:“王爺說散了才可散呢,你若是等訊息不如一直往右走,迂廊那邊若是有公公過來,晉王就會召你。”
穿針搖頭,溫婉的回答她:“你回去吧,我也歇了。”
珠瓔笑道:“看你一天到晚呆在院子裡悶悶的,前面平時少有人,你過去走走不礙事,沒人注意你的。王爺心思誰都捉摸不透,你先等等,我去陳徽妃那了。”
說完便將燈籠交給穿針,徑直轉身而去。
穿針提著燈籠怔忡良久,燈籠裡的燭火幾乎燃得盡了,一片昏黃的光芒。她終於慢慢地離開屏門,朝著外面走。
抄手遊廊曲徑通幽,空氣如洗一般的潔淨,依稀聞得見梨花的芬芳。她的心情有了些許的舒暢,便順著遊廊慢慢走,看見前面石橋,撩了裙角起腳幾步。
她抬起頭,晉王府上空泛出一種奇異的藍紫色,明月彎彎如銀鉤,鉤碎了滿天星斗。
再過去就是通往晉王的寢宮吧?
她收眼站定,藉著蕩蕩燈光下了橋,然後沿著垣壁無聲地走下去,前面就是虯枝橫生的石板路。她低頭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覺得再不能往前走了,於是迴轉身,燈籠裡的火突然滅了。
她只能藉著月光,低頭慢慢走。待她抬起頭時,才發現自己走錯了路,她已不知不覺來到一座月洞門前。
從月洞門往裡面細瞧,前方一片熒熒星火,在樹梢間隱隱閃現,引她身不由己走了過去。
玉娉婷 禁門宮樹月痕過(二)
昏色飄浮的空氣裡散發著奇異的味道,耳聽得四周還有蟲鳥在淺吟低鳴。黑暗中有灌木擋住了去路,撥開隨風搖盪的枝葉,那點點熒光似乎從那裡閃現。借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