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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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找到‘纖細’是不可能的。”
應四掩著嘴打了個哈欠,冷冷回我一句:“是,錯過宿頭,又遇上山雨,逼不得已借宿破廟,這也就算了,居然還有個酸溜溜的讀書人半夜不睡覺在那裡‘感傷’,你是覺得還不夠慘?還要怎麼‘纖細’?”
深山廢寺,夜半無人,白衣書生──聽她這樣一說,突然覺得有點詭異。我和她換了個眼色,不約而同警覺起來。回頭看過去,那書生靠坐在離廟門不遠的牆邊,也不生火,衣服溼了一大片。蒼白到不見血色的臉上盡是抑鬱,視線一動不動地定在漆黑的雨幕裡,嘴裡嘟嘟囔囔地猶自把那句洛陽才子翻來覆去的念著。我迷惑地看了好一會,轉向應四,她也是一臉恍惚。
我振振衣衫,走到那書生面前,客客氣氣對他一笑:“兄臺,長夜漫漫,山雨惱人,不如過來一起坐,也可以略解些客居之愁。”
書生好一會才把頭轉過來,一照面,那樣遲滯渙散的眼神讓我很是駭了一跳。
那書生訥訥道:“公子勝情,不敢領命。”
我好不容易定了定心,伸手拉他起來,走到火堆邊:“我和舍妹也是客中,兄臺不必顧慮。”
他遲疑了一下,坐下了。
我問:“怎麼稱呼?”
“我叫李不作。取述而不作之意。公子──?”
我想也不想張口便侃侃而談:“姓言,行二,家在京郊,我家三代做的都是綢緞生意,人都叫我言二公子,這是舍妹四娘。”
──一番身世早已說得順口,縱是虛假,卻全無破綻可尋。
……漸行漸遠……他日的舊名姓、舊面目都不再提起,在無人知識處,我坦坦蕩蕩,從容不迫,怡然地做著我的言二公子。從前種種一筆勾銷,時光如三丈白素,隨我揮灑,自在揮毫。
全沒有半點掛礙,甚至有姓無名──我無賴地愛煞這樣的自己──
“原來公子是京城人氏……”李不作的愁眉苦臉頓時平添了幾分風雨欲來的味道,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應四不動聲色,悄悄伏到我耳邊:“長留,你看,他會不會是‘那個’?”
“‘那個’?”
“就是‘那個’啊!深山野林的,你看看那張臉,白得沒點人色!這也就罷了,還那樣一臉的哀怨……我看是含冤未申積了年的老鬼。”
我儘量不引李不作注意,仔細把他上上下下看了幾遍──李不作只顧惆悵,倒沒工夫管我們是不是在看他──我道:“就算是,估計也是個不成氣候的。”看他這樣子,能弄出什麼花樣來?還怕他不成?
應四輕笑。
李不作怔忪的想著心事,順口道:“不瞞二位,我這一身風塵僕僕,也是剛從京城來。到了這裡才想到,要是回不去怎麼辦?唔……真是難……真是難……”說到這裡,抬起頭,眼神閃爍,猶豫了片刻,下定決心似的開口:“既然遇到兩位,那就是有緣,一定是上天指引我遇到兩位大仙!還請兩位大仙發發慈悲幫我逃脫困境!”
大仙?
我有些狐疑,他是在叫我們?
“大仙!……”見我們半天沒說話,李不作叫的愈發悽切:“大仙若不幫我,我只有老死異鄉、流離失所了!”
我回過神,轉向應四,她震驚無比地微微張著嘴,連目光都凝滯了。
我清咳:“呃……李兄……你說的大仙,可是指我們兄妹?”
李不作連連點頭:“實在是無路可走才敢冒犯大仙,還請大仙不要怪我。”
“你為什麼會以為我們是什麼……大仙的?”我艱難吐字。
他一愣,隨即說道:“公子這般俊美無雙,這位姑娘也是明豔絕倫,都不該是俗世中人,再說,兩位若不是狐仙,又怎麼會半夜三更停留在這種荒郊野嶺?”
終於明白過來。
我以為他是鬼,他當我是狐。
自以為在揣測他人,神鬼不覺;他不露半點痕跡,原來也一早將你疑心了。你看,終究誰又把誰算計了去?莫非閣下還以為就你洞若觀火、眼力如電,什麼都看得通透?
我大笑,應四笑得說不出話。李不作一詫,總算明白了,也訕訕地笑。
應四忍了笑,比比他又比比我們,說:“李兄也是好人品,為何也半夜三更呆在這荒郊野嶺呢?我倆和你一樣,也是落魄江湖載酒行呢。”
李不作的臉色居然慢慢紅潤起來,原來那讓我們好一陣聯想的“面無人色”竟是被我們這兩個“大仙”嚇的──他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