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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聽了這話,直起上半身來左右瞧瞧,不禁眼淚就垂下來嘍。據他所說,是前不久——具體多久,他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也算不清楚——突然殺過來一群兵丁,在村中好一頓燒殺搶掠,他本人則是躲避在矮牆下,本來能夠逃過大難的,不料兵士們臨走前還放了一把火,把土牆燒脆了,便瞬間垮塌下來……
張祿問他:“是何處兵,可識得麼?”那人回答說是西涼兵,這從服裝和口音上就能分辨得出來——終究董家軍和關東諸侯以及朱儁在河南各地廝殺經年,當地的老百姓也都認得熟了。張祿又問:“彼等自何處來,欲往何處去?”那人回答說這些兵打哪兒來的,我也不清楚,但說要往哪裡去嘛——
“小人聞有兵道:‘朝廷不赦我等,諸君皆欲亡也。然亡亦死,舉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張祿心說哎呀,這還是個讀過書的兵哪,會抄陳涉的名言……如此看來,李傕、郭汜等人確實已經受了賈詡的煽動,正陸陸續續往長安城趕哪,對於那些小兵來說,前途還茫然無知,所以到處搶掠洩憤,也為萬一不勝,先做好跑路的打算。嗯,我趁著這個時候前往密縣,看起來危險係數大大降低。
於是站起身來,便待離去。那農夫一把揪住張祿的衣襟:“先生何處去?吾今當如何?”張祿心說我管你呢,你又不是千嬌百媚的美京娘,我救了你活命還得負責護送——“河南多被兵燹,尚無止息,汝可逃往他郡去也。”甩開那人,大步流星便朝村外走——自己還肩負使命哪,要是被個農夫纏上甩不脫,那可就麻煩了。
那農夫仍然跪在地上,倒是也不追,只是撫摩著受創的雙腿,跟原地發愣。可是等到張祿走得遠了,突然之間,這人滿頭的黑髮竟然無風自落,而且飄飄揚揚的,不等落地,倏忽間便化為烏有——就彷彿融化在了空氣中似的。
不僅如此,就連他身上的服飾也瞬間改換。原來他穿著是件骯髒、破舊的窄袖短衫,僅僅齊膝,沒有褲子,光著兩條毛腿,赤腳蹬一雙爛草鞋,就跟各處慣見的貧苦農民沒啥兩樣。可是瞬間那短衫就變得整潔起來,而且袖子變寬,下襟變長,直垂到腳踝,下身也套上了褲子,鞋襪俱全——不再是草鞋了,而是一雙麻鞋。
這人站起身來,只見頭上光光,一毛不生,身穿一件灰色直綴,轉身朝著張祿離開的方向瞟了一眼,雙手何什:“阿彌陀佛,此子倒有仁心……”隨即一撇嘴:“可惜修為尚淺,倒是我來得早了。”
自言自語地感嘆過後,他分開合在胸前的雙手,只見掌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用黃泥水書寫在樹皮上的符籙。這人兩指拈起符籙,湊近一些,瞧了一眼,不禁歪歪嘴,“嘁”的一聲,很不屑地就隨意拋擲在廢墟當中……
第十章、初出茅廬第一殺
想那皇宋東京大相國寺臨時菜頭智深禪師曾經說過一句名言:
“殺人須見血,救人須救徹。”
張祿這會兒才體會到了,這種事兒還真是難辦哪……
那日在虢略地遭了兵燹的小村中救下某農夫一命,那農夫就問:“吾今當如何?”家也沒了,親朋也都死絕了,我孤身一人,該往哪兒去才好呢?言下之意非常明確:先生瞧您這樣子是有飯的,不如收留了我吧。
張祿心說你想什麼哪,你又不是京娘,我也不是趙太祖,救了你命就得了,難道還指望我養你一輩子不成嗎?
俗謂“一語成讖”,可是沒想到光跟心裡吐槽,壓根兒沒說出口來都不行,很快就有個“京娘”擺在他面前了。
這時候張祿已經潛過了陸渾關,進入河南尹境內,百里之途,就他的腳力而言,也不過一黑夜的事情。自從修煉之後,他如今已經不大需要睡眠了,黃昏時分尋一僻靜處盤膝凝神,運氣一週,也不過半個時辰的光景,便即神完氣足。而且視力也提升了不少,在d&d系統裡,那叫“昏暗視覺”——還到不了“黑暗視覺”的程度——因見此夜月明星稀,雖然道路曲折,各處暗影幢幢,在他看來卻跟白晝差不了多少,故此便披著夜風繼續前行。
等天亮的時候,已入河南尹境內,估計再走大半天,渡過雒水,便可抵達雒陽——也說不定是雒陽西面的河南縣,終究手頭沒有gps,方向找得未必準確。就在這個時候,迎面便撞見了那名女子,瑟縮在一株大樹下,身旁環繞著六、七條大漢。
且說李傕、郭汜率軍前往長安,去打王允、呂布,但並不是說就徹底把河南、弘農給放空了,當地散軍有不少在涼州兵殺過來的時候,拋戈而降——要是朱儁殺過來了,估計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