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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一想——不是在研究該怎麼解,而是在琢磨該怎麼湊——“《易》曰晉:‘康侯用錫馬蕃庶,晝日三接’,此吉兆也。漢之復興,必用諸侯。”
劉協一皺眉頭,問:“今詔雖下,而州郡不至,輸亦不入,何得為用?”我又不是沒去央告過各路諸侯,打去年逃出長安我就到處求爺爺、告奶奶了,問題沒人肯搭理我啊。
張祿笑道:“陛下前在安邑,州郡何得相助?今至雒陽,時日尚淺,故未至也……”你上半年基本上呆在安邑,那是河東太守王邑的地盤兒,又有河內太守張揚相護,其它州郡就算想來扶保天子,人敢來嗎?要麼必然受王邑、張揚的挾制,反倒為他人做了嫁衣裳,要麼就必須鳩佔鵲巢,跟那王、張二人打過一場啊。如今不同了,您返回舊都雒陽,這兒是一片空白地,只可惜時間還太短,各路諸侯還得先觀望形勢、商量對策,不可能那麼快就趕過來救駕哪——你彆著急,多等幾天吧。
劉協半信半疑,說:“若如卿言,國家之福也。”然後又問:“未知誰肯相救?可得佔否?”
張祿心說我不再玩占卜了,這硬湊《易經》實在太費腦筋啦——“可試為陛下算之。”我掐手指頭好了,你也不知道我計算的經過,我可以放心大膽地胡謅。於是右手籠在袖中,裝模作樣地一番掐算,最後給出的結論是:“所謂‘杼柚其空’。”
劉協不解:“此何意耶?”
張祿莫測高深地一笑:“天機不可洩露也,陛下久而自知。”
劉協想了一想,不得要領,覺得還是等會兒召些博學的大臣過來,再一起參詳吧。隨即又問張祿,說照您的意思,漢朝得諸侯之力,有機會苟延殘喘下去,就不知道還能夠延續多長時間哪?張祿舉起右手,先手掌朝向對方一擺,接著又反過來一擺:“不下十年,多則餘不得而知也。”
他是真記不清具體年份了,但印象裡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遷都許昌以後,又打官渡、又打赤壁,完了還差點兒被關羽突入中原腹地,前前後後,怎麼也得超過十年了吧?
對談既畢,劉協還想賜宴,被張祿婉拒了——張祿眼觀六路,就察覺到旁邊兒董承面色有些不悅,當即明白:董國舅根本拿不出什麼東西來請客啊!我就算在山上吃不到什麼好東西,那也沒必要跑你這貧民窟裡來打牙祭吧?
“餘辟穀已久,無須飲食。”
他不打算跟這兒多呆——雖說對皇權、朝廷全都無感,終究眼瞧著一箇中原王朝破落到這般地步,心裡也不會有多好受——趕緊說自己還要去陽城訪友,就此退出揚安殿外,又跟徐晃等人拱手告辭,然後翩然而去。
董承還不肯放過他,說你救過我女兒,我卻無以還報,實在於心難安……這麼著吧,我多送先生你一程,權當報答好了。
可是等到身邊兒再沒有旁人了,董承突然湊近一些,壓低聲音問張祿:“先生適才所算,‘所謂’句,得非一‘曹’字乎?”
張祿不禁吃了一驚,心說我還當你是個大老粗呢,原來讀過書啊,而且心思還挺靈!
那麼張祿說“所謂‘杼柚其空’”,究竟怎麼打個“曹”字呢?“杼柚其空”四字,但凡讀書人是都知道的,因為語出《詩經》,是《小雅·大東》裡的一句——全段是:“小東大東,杼柚其空。糾糾葛屨,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來,使我心疚。”
其實答案不在這一句,而只是為了引出上一句的“大東小東”。西周的統治中心在關西地區,稱東方為小東(近東)和大東(遠東),如今劉協從關中的長安逃出來,期盼得到東方州郡的救援、扶保,情境相當之合——張祿雖然說不上有多深厚的學問功底,《詩經》還算基本能夠背誦的,而且他如今腦子動得快啊,想從古籍中揪出句合適的話來,本就是很easy的事情。
更關鍵的,這年月雖然隸書已經開始流行,但有學問的人還是喜歡使篆書,正經讀書人想當官兒,也是不能不學習小篆的——隸書和小篆各自的地位,就跟中世紀的歐洲,各國語言文字跟拉丁文的區別一樣。而隸書極大地簡化了文字書寫,同一個字,往往隸、篆之間的差別,比後來簡體字和繁體字的差別還要大。
若用小篆來寫“曹”字,上面是兩個“東”,下面是一個“曰”。正好“杼柚其空”實打“大東小東”,是兩個東字;“所謂”就是說話,打“曰”字,合起來是個“曹”字。
張祿玩兒拆字遊戲蒙人玩得很開心,可是沒想到竟然被董承一眼給瞧破了。他還挺驚訝,瞧不出這傢伙竟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