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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初降,馬戲團中正是一天生意最好的時候。在扔著火把的小丑們被噓聲趕下臺後,巴赤戴著一個鬼面頭套,赤著上身走了上來,迎接他的,是雨點般的雜物。每一個觀眾都狠狠地擲出手中早就準備好的果皮、石子甚至是酒瓶,折磨這個醜陋高大的魔鬼所帶來的快感,是他們肯付上五美元進這個矮小帳篷的最大原因。
“先生們,只要再付上五美元,區區的五美元就可以讓你們有三次痛毆這個巨人的機會,無論用拳頭還是用腿,只要三次裡面能夠擊倒這頭大傢伙,就可以贏得五十美元!”一個長著碩大鷹鉤鼻的男人吼道。
儘管已經試過了很多次,很多醉熏熏的大漢還是對在這人肉沙包上練拳而樂此不疲,而每每聽到觀眾席上為數不多的女人們的尖叫聲時,他們的勁頭便會愈發地高漲起來。
陳野在雪莉的攙扶下,悄然站在後排,看著排著隊的男人們揮拳砸向木樁般呆呆佇立的巴赤,臉色變得煞白。
法庫斯是個魁梧的卡車司機,晚上來這裡揮上兩拳成了這個星期來他的枯燥工作外的最大享受。在領教了巴赤身上猶如鋼鐵般堅硬的肌肉給手腕帶來的損傷後,和大多數人一樣,法庫斯將攻擊目標,放到了巨人臉上。
他今天的運氣實在是不錯,第一拳就讓巴赤的面罩上印出了鮮血,雖然手腕似乎還有些痛,但這無疑增強了卡車司機的信心,剛才若不是這狡猾的巨人頭偏了偏,自己可能已經打斷了他的鼻樑骨!
法庫斯頗有氣勢地吼了一聲,又是一拳揮起,五十美元的獎金離他似乎只有咫尺之遙。
一隻手斜刺伸出,截住了法庫斯的攻擊。
法庫斯只覺得自己的拳頭就象是落入了一個不斷收緊的鐵夾,手骨正在巨大壓力下發出類似於磨損的汽車軸承旋轉時所產生的恐怖“咯吱”聲,驚恐萬分地轉頭去望時,一雙野獸般冰冷殘忍的黑色眸子讓法庫斯的褲襠前剎那間滲出一塊溼痕,迅速而無聲地擴大著。
“你再碰他一下,我就先殺了你,然後找出你口袋裡的身份證,去你家殺光所有的人。”陳野湊近了法庫斯的面部,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字地說道。
卡車司機落荒而逃的同時,陳野很明顯地感覺到扶住自己的那個嬌小身體僵硬了一下,他沒有說話,也不打算去看上一眼。
“你這個狗孃養的殘廢,我今天要不把你的另外一條腿……”馬戲團的老闆氣勢洶洶地帶著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衝了過來,卻在半路突然停住,喝罵聲也隨之消失,牙齒打顫的聲音慢慢響了起來。
反手一把扯掉頭罩的巴赤面目高高腫起,這個平日裡看上去甚至有些靦腆的巨人正滿面煞氣地拔出了場邊一根用來固定旗幟的空心鐵樁,馬戲團老闆驚恐地看著碗口粗的鐵樁在他手中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後扭成了一團,開始一刻不停地在胸口上划著十字。
巴赤噹啷一聲扔掉手中的金屬麻花,橫蠻地掃了一眼縮在一起的眾人,轉身背起陳野揚長而出,整個馬戲團帳篷中鴉雀無聲。
“哥,你什麼時候醒的啊?我就知道你會很快醒過來的!不過你不在家待著跑來這裡幹嘛?這下要去找別的工作了。”計程車中,巴赤半是開心半是擔憂地道。
“明天開始我不再注射那種東西。”陳野淡淡道:“我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絕對不行!你會死的!”雪莉拉住他的衣襟,急急地道。
陳野心中微微觸動:“每個人都會死,區別就是死的方式不同。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但是這已經足夠。”
雪莉望著他明亮的眸子,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澀:“我會去找幾份兼職,一定可以的,我們這麼長時間都堅持下來了……”
“有些事情我現在必須去做,就算是爬,也要爬去的。”陳野聽著收音機中播報的林辛同榮登林氏集團執行長兼總裁的簡訊,目光已冷得象冰。
拒絕注射血清的陳野整個晚上都以驚人的意志力剋制著自己,斷腿處的劇痛火辣辣地傳遍全身,幾乎要令人窒息。高燒使得他的整個人就象剛從水裡撩上來似的,身下的床單已經被冷汗溼透。
雪莉抱著一個大大的玩具熊坐在沙發上,長而翹的睫毛上掛著淚珠,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很自立的女孩子,但現在,卻脆弱地象個易碎的瓷娃娃。
巴赤焦躁不安地在客廳裡來回轉著圈子,不時捶打著自己的腦袋,以前受傷的創口早已迸裂出血,他卻渾然不覺。
清晨,第一縷陽光從窗外投入時,雪莉被一陣響動驚醒,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