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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大秦帝國來說,這個世界,就不存在不能修路挖河的地方。
為了征服百越,秦軍鑿開湘江與灕江,讓湖南與廣西的水系合二為一。
為了北上草原,秦軍在河套平原,建立起密密麻麻的烽燧臺和軍械庫,更將直道延伸過去。
至於至今依然在聯絡著整個中國所有郡縣和主要城市,讓諸夏變成一個整體的秦直道。更是人類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奇蹟工程。
然而,如此強大的一個基建狂魔。卻在西南折戟沉沙。
面對西南複雜的地形和多變的環境。
縱然強如秦朝這樣的軍國主義政體,也只能選擇開鑿一條僅能供給人馬通行的不足五尺的道路。稱為五尺道。
即使如此,這條五尺道,實際上到秦朝滅亡之時,也只完成了不到一半的設計里程。
勉強只能算略通五尺道。
而為了開鑿這條五尺道,秦王朝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數萬民夫永遠長眠在西南的崇山峻嶺之中,大量的資源就向打了水漂一樣,有去無回。
更重要的是——秦在西南,根本沒有得到任何回報。
關中人,從來就不怕死。也不怕困難。
只要有好處,死算什麼?困難又算什麼?
當年為了支撐武安君白起的長平會戰,整個秦國,上到八十老翁,下到十一二歲的孩子,老幼婦孺,全部上陣,為大軍輸送補給物資。
咬著牙齒,秦人將不可能變為可能。
長平一戰。一舉全殲趙國精銳主力,從此掃平了統一天下的最大障礙。
這樣程度的全國動員和總體戰戰略實施與規劃程度,哪怕是後世二十世紀初期的一戰交戰各國,恐怕也不過如此。
然而。倘若沒有好處……
就像當年秦始皇開發西南地區一樣,除了芋頭,秦人在西南地區沒有得到其他任何補償。
既然如此。那大家自然不會願意去西南的崇山峻嶺裡去跟蠻子們玩捉迷藏的遊戲了。
這個記憶,在關中人身上是如此的深刻。
以至於幾十年後的今天。當朝廷再次表露出想要去西南走一趟的時候。
關中百姓,沒有跟之前一樣。表達出任何踴躍的參軍熱情。
畢竟,可沒有人想,跋涉千里,遠征異域,冒著生命風險,去挖芋頭……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腦洞大的傢伙。
在長安城中的某個偏僻的居民區裡,來自吳地的一個士子正在閉門讀書。
忽然,他聽到房東家人在議論,朝廷要對西南動手的事情。
這人立刻丟下手中的書籍,站起身來,自語道:“此乃天賜吾以機遇也!”
這人姓楊,名政,字子策。
本是舊吳國會稽人,他的父親,原來當過吳國的會籍某縣縣尉,也算得上是官宦之家的子弟。
但可惜,三年前吳王叛亂,而且還被朝廷迅速鎮壓。
他這個官宦子弟的身份就那麼丟掉了——哪怕他父親死的時候,吳王劉濞還依然是漢之宗伯,南疆柱國,但殺進來的漢軍,可不管這些,一句話就將他打到了‘吳逆餘黨’的行列之中。
雖然沒有上那個罪官家眷名單,但是作為舊吳逆餘黨的子弟,想得到地方任用,甚至當官,簡直是做夢。
沒有辦法,考舉就成了他唯一的出路。
只是……
來長安後,楊政才發現,這競爭對手是如此之多,而且一個個的家世背景都嚇得死人。
雖然國家以考舉取士,每歲取士子數千之多。
但,這考舉卻是越來越難考。
當然,若只是想做個地方的雜吏,給人打打下手,供人驅策什麼的,卻是很簡單的。
基本只要識字,字跡工整,然後邏輯清楚,條理分明,就可以了。
但,作為一個曾經的官宦子弟,楊政卻是不甘心,一輩子在鄉中的亭裡,跟農民、泥腿子以及鄉下的土財主打交道,每月混個幾石米,過著清貧而緊張的日子。
他更希望能坐到縣衙或者郡衙大堂之上發號施令。
“大丈夫,功名但在馬上取!”楊政將書丟到一旁。
他的父親,曾經作為吳王的使者,去過西南,甚至在夜郎王的王宮裡,列為上賓。
西南諸國的情形,他多少是知道的。
於是,他坐下來,拿起紙筆,奮筆疾書,開始寫起了名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