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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早知如此……
“回稟陛下,臣等已經查清楚了……”郅都面無表情的奏報道:“騎馬廄中,在冊官馬,計有五千零七十一匹,然如今在廄之數,四千一百五十二匹,有近九百匹良馬不見蹤影,所有失蹤馬匹,皆為三歲齒以上之力馬……”
作為繼承了秦制的漢室馬政系統,有著一個嚴密而完整的系統。
這個系統完整到了,會精確記載所有在冊官馬的身高、體重、外貌標準和輪廓,而所有身高在五尺九寸以上符合軍隊騎乘標準的戰馬或者地方郵政所用的傳馬,甚至會登記一個名字在冊。
後世曾經出土過一個西漢晚期敦煌地區的官馬登記冊,名曰:傳馬名籍。
在出土的簡牘中,漢室的馬政系統工作人員,甚至連某匹馬掉了一顆牙齒,都記錄的非常仔細,就差沒給這些馬畫個像了。
所以,沒有人有那個膽子,敢飄沒漢室在冊的任何一匹官馬。
然而,再嚴密的系統也有漏洞,再完善的制度也有空子可鑽。
更何況,馬政系統上的油水和利益是如此之多。
從劉邦起,太僕衙門的官僚們就學會了公器私用,他們會用一些名義,從官廄裡順走一些馬,回家給自己當拉車之馬用。
到太宗時,這些傢伙就不再僅限公器私用了。
他們學會了公器租用,給自己撈外快。
而這一切,全部源於劉徹的祖父的一道命令——復馬令。
“經臣等查證,以及繡衣衛報告,臣黯已經查明,所有不在廄之官馬,皆為關中豪商並子錢商人所‘借’,豪商與子錢商人,自官廄得馬,假與他人,收取息錢,每馬月租,以五百錢至八百錢不等……租馬之人,或以馬耕地,或以馬欺官府,以取復民之利!”汲黯毫不留情的將自己查證的事情,全部披露出來。
這個長在漢室馬政系統上最大的膿包和炸彈被一次性引爆。
所有聽眾,全部都吃了一驚。
甚至袁盎自己都是張著嘴巴,無比震驚。
將馬租給別人耕地,不算什麼大事,最多就是判徒刑。
但,汲黯最後報告的那個事情,卻是閻王爺的催命符!
為什麼?
以馬欺官府,以取復民之利。
這個事情,往大里說,要是上綱上線的話,那絕對能安上一個欺君之罪!
而且,欺騙的這個天子,還是漢室朝野最有民望,最得人心的太宗孝文皇帝。
袁盎向來自詡太宗忠臣,孝文孤臣,他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背上這麼一個罪名的。
所以,他立刻就哭著道:“陛下,臣完全不知情啊!”
劉徹看著他。
劉徹當然知道,目前太僕衙門的這些問題,並不是袁盎搞出來的。
袁盎也沒有那麼大能耐,上臺兩三年,就將好好的太僕衙門搞成今天的樣子。
實際上,類似這樣的情況,早就存在了。
只是袁盎上臺後,因為他只顧著關注內廄的情況,而很少關注外廄,而加上劉徹大力推行馬耕,有利可圖之下,很多袁盎的朋友和知己,紛紛參與進來,想喝一口湯,而太僕的官員,在過去早就幹過無數次這種事情了,挖國家牆腳,算得了什麼?
發展到最後,下面的人甚至都懶得跟上面報告了,只要有人塞錢,他們就敢借。
就這樣,袁盎被他們帶到了溝裡。
對這個情況,劉徹早在去年就已經摸清楚了。
能憋到今天,完全是看在袁盎的面子上,不忍心看袁盎受窘,一直徐徐佈置,將所有問題和計劃都考慮清楚了,才來捅破這個膿包,
不然,劉徹完全可以在春耕或者夏忙時來把這個膿包捅破,到時候,袁盎就真的非死不可了!
“朕相信太僕確實不知情……”劉徹緩緩的開口為袁盎開脫:“但太僕御下不嚴,有瀆職之罪,不再適合擔任太僕了,其罷太僕,為江都王太傅!”
“臣,謝主隆恩!”袁盎立刻就叩首拜道。
只是罷太僕官,平級調往江都國為太傅,對袁盎來說,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更重要的是,他能借此跳出這個漩渦,去江都避禍,過個幾年,未嘗不能起復。
天子金口一開,群臣自然都立刻跪下來,道:“臣等奉詔!”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個事情只會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時候。
劉徹又開口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