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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朝宗道:“這個我倒是沒有聽說過。”
“這只是在幾個書坊主人心中有個默契而已,自是不能張揚的,否則就會有人說是操縱制舉,反倒會不靈了,連馬五先生自己都不知道有此一說呢,他選文全憑經驗與眼光以及那麼一點靈感,完全是順應自然,若是知道了,反而會不靈了。”
侯朝宗道:“這倒也是,凡事都以順應自然為佳,即使富貴窮通,也不是人力所能操縱的。”
蔡老闆笑道:“我之所以告訴侯公子,也是因為看準公子是個豁達的人,不會將得失看得太重,而公子的大作,恰又被馬五先生選在前篇,所以才說了,我相信公子今科必中。”
“你倒比我還有信心,我自己卻不這麼想,因為本科的幾位主試大員都是老成持重的刻板先生,我的文章中鋒芒太露,未必能如他們之意。”
“但是真金不怕火煉,我在這兒也混了不少年了,見得也多了,雖然我沒有馬五先生論文的本事,但文章的好壞卻還看得出,也從沒有看錯過,我說你能中就一定是高中的,而且前後不會差一兩科。”
“那倒是要謝謝你的金口了。”
“那裡!是小號託公子的福,如果你高中解元,別人知道侯公子是下榻敝寓,報條往門口一貼,豈僅是小號光彩,也更要多做點生意呢!對了,入選為範本的大作,每位都要奉上三部的,大概明天就能印出來了,公子若要送人,我也可以多送上幾部。”
有的人文章被選,常因此沾沾自喜,要了到處送人,還有些自己掏腰包買了來送人的,更有人打聽得那些書坊要請誰選文了,花錢打點,致贈重饋,也希望自己的文章能選上,藉以成名。
朝宗本人已經是名滿金陵的佳公子了,自然不屑於這點微名,因此笑笑地道:“不必了,你在這上面花銷已經夠多了,還是留著賣吧!”
“這是應該的,我已經把這個打進開銷裡去了。”
他嘴裡說不賺錢,但是朝宗知道這是利潤最高的一項投資,每逢此時,各地計程車子云集金陵,不中的人,多半會買一部時文回去,下苦工鑽研,以為下一科的準備,有些窮秀才典當了行李,寧可走路露宿回去,也必定要抱一本回去。
朝宗也看過一兩部前人的文範,卻不太熱中,他深信自己的才華,不屑於拾人牙慧,所以興趣也不高。
因此,他笑笑地道:“我自己一部都不要,你若有富裕,就送五部給報恩寺的老和尚好了。”
報恩寺的老和尚不要看書,但是廟裡的客房中,常住著許多落拓計程車人,他們遠道而來,投試不第,回去的盤纏無著,再者也為了省下次一科再來的路費,乾脆就住下不走了。寺裡有十方香火,免費供應他們住宿之外,早晚一頓熱粥,中午兩個硬麵餑餑,幾片醃菜,總還能維持他們不為餓殍,這也是敬重斯文之意。
朝宗叫他們把書送給老和尚,實際上是送給那些窮士子。
蔡老闆倒是很感動地道:“每年小號也要送一批書給寺裡的,只是沒有時文,不怕公子笑話,以前我也送的,那知道他們拿了去,自己不看,竟拿去賣了。”
朝宗深深地嘆道:“讀書人竟亦賣書,這是很可悲的事情,跟秦瓊當鐧賣馬一般,莫非到窮途末路時,必不至此,徒然引人同情,何忍相責呢?”
蔡老闆是商人,朝宗的話雖然不是在責怪他,他自己多少也有點訕然,幸好那個叫小木頭的小廝來說:“侯相公,你的洗澡水打好了?放在你房裡。”
侯朝宗謝了道:“這該叫興兒去做的,這小鬼一定是不知道野到那兒去玩了。”
蔡老闆道:“那倒不是,尊大人託人由驛站上捎了信跟東西來,留在布政司衙門,著人要公子去領取,因為來人急著要離開,公子又不在,只有叫興兒去了。”
侯朝宗倒是一怔!他想,自己還沒有放榜,父親家信來會有什麼事情呢?而且又那麼急。
這一來,他連聊天的心情也沒有了,一逕回到自己的屋裡,小木頭果然給他放了一盆溫水。
朝宗寬衣待浴,解開衣襟,懷中掉出一個沉甸甸的東西來,卻是李香君送他的那個荷包。
繡工很精細,還透著一陣陣的幽香,不過香君已經說了,那是鄭妥娘繡了送給她的,她只是借用一下,所以這個荷包倒沒引起他的綺思,只有濃烈的好奇。
好奇是急於想知道其中放了什麼,在媚香院,他自是不便開啟來看看,在路上也不方便的。
一則是天黑了,看不清楚;再則是路上有燈亮的地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