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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所知;造物之所知者,厥為種族之延續而已。所謂現代婚姻,男女雙方以五○比五○為基本原則者,生產了小孩以後,實際總成為七五比二五之男性佔便宜。倘令有一個婦人當雙方愛情冷淡時真肯詼諧地解除男人之束縛,則四十歲男人所能享受的利益,那個離了婚的四十歲老婦人且為生過三個孩子的母親者不能享受。真實的平等是不可能的。
利用此種概念,可資以辯護娶妾制度。中國人把婚姻看做一個家庭的事務,倘婚姻不順利,他們准許娶妾。這至少可以使家庭保全為一社會的單位。歐美人則反乎是,他們把婚姻認為個人的羅曼蒂克的情感的事務,是以准許離婚,可是這一來,拆散了社會單位。在東方,當一個男子成了大富,無事可做,日就腐化,乃不復愛其妻子,為妻子者,不得不勉自抑制其**,不過她居於家庭中,仍能保持其堅定崇高之地位,仍為家庭中很有光榮的首領,圍繞於兒孫之間,在生命的另一方面領受其安慰。在歐美,那些摩登夫人向法院提出了離婚的訴訟,敲一筆鉅額生活費,走出了家庭,多分是去再嫁的。是那些不被丈夫愛護而能保持家庭中榮譽地位的比較幸福呢?還是拿了生活費而各走各路的比較幸福呢?這一個問題殆為一迷惑不可解的大啞謎。在中國婦女尚未具備西方姊妹之獨立精神時,那些棄婦常為無限可憐的人,失掉了社會地位,破碎了家庭。世界上大概有一個幸福婦人,便另有一個無論怎樣盡人力所及總不能使她成為幸福的婦人。這個問題就是真正的婦女經濟獨立也不能解決它。
在中國,這樣的情形每日都有見聞,而那些摩登姑娘以其殘忍的心腸攆出人家原來的妻子,照我看來,跟我們的祖宗的野蠻思想相差不過毫釐之間,雖然她們的摩登足以不容另一女人以同等的身份同居,在過去,往往有一個實際是好婦女,受了環境關係的支配,致勾搭上了已經結了婚的男子,而她又衷心愛他,因服順自動的願充偏房之選,並甘心低下地服侍大婦。而現在則各不相讓,彼此掮著一夫一妻制的招牌,想攆出另一個人而攘取她的地位,這在女子看來,可以認為較為進步的方法。這是摩登的、解放的與所謂文明的方法。倘婦女界自身喜歡這種辦法,讓她們這樣幹下去好了,因為這就是她們自身才是第一個受到影響的人。年輕貌美的女子。自然在她們的同性鬥爭中會獲得勝利而犧牲了老的女人。這個問題實在是既新而又長久了的。婚姻制度是永久不完美的,因為人類天性是不完美的。我們不得不讓這個問題以不了了之。或許只有賴天賦之平等均權意識和父母責任心之增進,始能減少這種案件的數量。
當然,辯護娶妾制度是廢話,除非你準備同時辯護一妻多夫制。辜鴻銘是愛丁堡大學的碩士,是一位常喜博引卡萊爾(ThomasCarlyle)和亞諾德(MathewArnold)文字的學者,他曾經辯護過多妻制度。他說:“你們見過一把茶壺配上四隻茶杯,但是可曾見過一隻茶杯配上四把茶壺嗎?”這一個比喻的最好的答辯莫如《金瓶梅》中西門慶的小老婆潘金蓮說的那句話:“哪有一隻碗裡放了兩把羹匙還會不衝撞的麼?”潘金蓮當然不是無意說這句話的。
正文 第三章(1)
正文 第三章(1)
紀元旦
今天是廿四年二月四日,並非元旦,然我已於不知不覺中寫下這“紀元旦”三字題目了。這似乎如康有為所說吾腕有鬼歟?我怒目看日曆,明明是二月四日,但是一轉眼,又似不敢相信,心中有一種說不出陽春佳節的意味,迫著人喜躍。眼睛一閉,就看見幼時過元旦放炮遊山拜年吃橘的影子。科學的理智無法鎮服心靈深底的盪漾。就是此時執筆,也覺得百無聊賴,骨胳鬆軟,萬分苦痛,因為元旦在我們中國向來應該是一年三百六十日最清閒的一天。只因發稿期到,不容拖延,只好帶著硬幹的精神,視死如歸,執起筆來,但是心中因此已煩悶起來。早晨起來,一開眼火爐上還接著紅燈籠,恍惚昨夜一頓除夕爐旁的情景猶在目前——因為昨夜我科學的理智已經打了一陣敗仗。早晨四時半在床上,已聽見斷斷續續的爆竹聲,忽如野炮遠攻,忽如機關槍襲擊,一時鬧忙,又一時涼寂,直至東方既白,布幔外已透進灰色的曙光。於是我起來,下樓,吃的又是桂圓條,雞肉面,接著又是家人來拜年。然後理智忽然發現,說《我的話》還未寫呢,理智與情感鬥爭,於是情感屈服,我硬著心腸走來案前若無其事地照樣工作了。惟情感屈服是表面上的,內心仍在不安。此刻阿經端茶進來,我知道他心裡在想“老爺真苦啊!”
因為向例,元旦是應該清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