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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他對她說的最多的話就是認錯請她責罰,他在她面前幾乎都是這樣跪著或者是傷重昏迷無力爬起。他就算可能已經知道他與她的關係,他仍然不敢奢求哪怕一點點關愛,他心中滋味一定是很難受很痛苦。
他越是痛苦,她越應該是高興的,為什麼她不覺得?這麼多年,她用了各種方法不斷嘗試,換著花樣折磨他,為什麼她還是不能夠消除恨意不能開心,反而是越來越不安,甚至還有一點點歉疚?
是她心慈手軟了麼?是她婦人之仁了麼?或者是她依然愛著他,也愛著那個活該千刀萬剮的男人?
不會的,一定不會是那樣。
可能是歸瀾太乖巧,貓狗養在身邊久了主人也會對其產生一定的情感,憐惜不捨,何況他是那麼懂事聽話的好孩子。
也可能是受了明月的影響。其實明月對歸瀾明裡暗裡的照顧她一直都知道,並沒有阻撓,反而是有一點故意縱容。否則那孩子恐怕早就死了,活著也是行屍走肉,沒有正常的情感自然也無法感覺到更多的痛苦。
所以她允許他習武,這樣他的傷能好得快一些,可以持續不斷接受各種新的折磨;所以她讓他讀書識字,道理懂得越多,他越能明白他是多麼卑微低賤,才會生出無知奴隸不該有的妄念,然後她再將那些希望一一扼殺。
然而為什麼他到現在還對她懷有情義?他應該也是恨她的才對,這樣她折磨他才能安心。
但是他剛剛清清楚楚地問,一字一句都是希望她能開心,寧願鮮血流盡以死償還,她不可能無動於衷。
她怔怔出神,半晌才緩緩說道:“你過來,到我身邊來。”
歸瀾膝行兩步,伏跪在她腿邊,身體微微顫抖。
她板起他的頭,捏住他的下巴。
歸瀾淡淡笑著,無法掩飾眼中的絕望。他想她可能要開始她的責罰了。也許會是狠狠摑他幾掌,也許是大力踢打他的胸腹軟肋,所以才會讓他靠近一些。不過他已經習慣,他不怕,也唯有這種時刻,她光潔如玉的手才會觸到他的肌膚,讓他感受到他期盼的那份溫暖。他在夢中不止一次渴望,她能夠像現在這樣溫柔地撫摸他,哪怕隨後會是更加殘酷的責罰。
他的眼睛不知不覺開始模糊,淚水不受控制滑落。
她依然沒有責罰,依然是輕輕地用她的手指摸著他的臉頰。
他在做夢麼?太不真實,太過美好,他簡直不敢相信,他心中感動眼中淚流。
他在害怕麼,他痛苦難過地止不住哭泣了麼?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她不懂他為什麼會流淚。她卻因為他臉上的淚水而揪心。人說母子連心,真的沒有錯。否則她為何也會如此難過?
“歸瀾,我不希望你死,如果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不再計較不再想報復,或許有一天能放下仇恨。”雲夫人彎腰俯首在歸瀾的耳畔輕輕說著。
歸瀾激動不已,迫不及待地問:“是什麼事情?下奴一定要做到。”
雲夫人一字一句狠狠說道:“我要你發誓,用你最在乎的人的性命發誓,一輩子都不要認你的親生父親,無論他有可能對你多麼好,無論他怎樣懇求怎樣補償。答應我,好不好?”
歸瀾的眼神一黯,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又漸漸湮滅。他明白雲夫人的意思,她的要求其實並不難。倘若楚帝真是他的生父,他這種低賤身份,又怎敢奢望父子相認的那一天?他永遠不出現在他的生父面前,也就不會相認不必麻煩不必彼此折磨。所以他不難,真的不難做到。他只是怕雲夫人仍然放不下。
然而歸瀾沒有猶豫,就跪在雲夫人腳邊鄭重對天起誓:“歸瀾發誓一輩子都不認生父,否則天誅地滅,連帶最在乎的人也不得好死。”
雲夫人痴痴笑了,收回撫摸他臉頰的手,抬腿一腳將他踹開,冷冷道:“好,你可以滾了。再賴著,怕是活計做不完挨罰更重吧?記住,給我好好活著,不許死。”
歸瀾沒有躲閃,借她踹出的力道,向後退了一段距離,身體踉蹌著跪爬退到門邊,然後恭敬叩首道:“雲夫人,您也請多保重。倘若明月郡主殿下問起,請告訴她下奴過得比前段時間好許多,請她不要惦念。下奴叩謝您的恩情。”
雲夫人的面孔身影已經完全籠罩在房間的黑暗陰影之中,她控制不住身體顫抖,無法言表的痛從心中蔓延而出糾纏滋生。
歸瀾現在這種悽慘境遇恐怕難以自保,他還惦念著不願讓明月傷心。他真的已經痛得麻木了麼?他真的可以慢慢適應乃至習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