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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單騎歷險
離開小青山之後,秋離馭著他的“黃驃子”快馬加鞭趕向了“仰宛”。小青山離著仰宛縣,若是尋常的腳力來說,大約得走個七天八日才趕得到,但“黃驃子”神駿無比,持久耐力,只有五天多六天不到的工夫,業已奔近了仰宛縣城外的那片土丘陵子了。
現在,正是午時,日頭當頂。
秋離有些感慨地移目注視著這些零零散散的、黃紅色泥土堆整合的小丘,這些小丘上依然故我,層疊起伏地聳立在那裡,就有如一個個大小不勻的墳墓。在這裡.秋離曾經獨力手刃了“百隆派”數百人馬,如今、景物依舊,而已死去的那些人卻再也看不到了,就算他們的鬼魂吧,暗中咽泣怕亦其聲乾澀了呢……朝地下吐了口唾沫,秋離快馬奔過土丘陵子中間的道路,他卻不進城,繞著圈子直往城西郊趕去,那裡,有馬標的莊院。
片刻後,他已來到了馬標那座四合院的住宅之前,他抹了把汗彈向空中,翻身下馬,筆直穿過兩邊的土磚瓦房,大步來到中間的大瓦堂門檻。
深深吸了一口飄散在空氣中的稻麥香味,那種香味是淳厚的,樸實的,還帶著幾分濃重的泥土氣息,就宛如一個本本分分的莊稼人身上的味道一樣。秋離靜靜地朝房舍四周流覽了一遍,他藉著這短促的間隙,重溫著他對這座宅院與院主人的依戀及緬懷,朦朧裡,他似又坐在瓦屋後的涼棚下品茗聊天,在微風習習裡,耳際盪漾著他大哥馬標的爽朗笑聲“秋大叔——秋大叔——”有人在喊他!驀然醒悟,秋離迅速轉身,呢,四合院外,一個人高馬大的年輕人正拋掉了肩上的一捆乾柴,飛一樣奔到了他的面前!那年輕人生得濃眉大眼,腰粗膀闊,一身肌膚油黑髮亮,尤其他臉上那個蒜頭鼻子,簡直就和馬標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2秋離大喜迎上,叫道:“棒棰!”
是的,這年輕人不是別個,正是馬標的獨生兒馬守成,他的小名,叫“棒棰!”
馬守成搶到秋離跟前,“撲通”一聲就跪下地去,頓時紅了眼圈,啞了嗓門,他激動,悲憤,又加上無比的喜悅,聲調顫抖著叫:“秋大叔,秋大叔啊,你老人家可真來了,大叔,侄兒的眼也望穿了,心也急焦了,大叔,我爹的事你老要作主礙……”一把將他攙起,秋離痛惜地道:“你放心,傻小子,我就是為了這檔子事情來的,莫說這還是我牽累了你爹,就算不是,我也不能坐著看戲!”
馬守成抽了抽鼻子,嚥著聲道:“秋叔,我爹和何老爺就在前些天去李大戶家裡喝酒,以後便沒有再回來,不久前來了一位廖大叔,還叫侄兒陪著他又去尋訪了幾次。”
秋離頓首道:“事情我全知道,這些天可有什麼新發現?”搖搖頭,馬守成直愣地道:“全沒有,侄兒領著家裡上上下下十來個長工都四處找遍了,城裡城外的熟人那裡也都去問過了幾十次,俱沒探得爹與何老爺的下落……”秋離鎮定地道:“你娘好吧?”搓著一雙粗大手掌,馬守成啞澀澀地道:“不瞞大叔說,娘這半個月來把一雙眼全哭腫啦……”嘆了口氣,秋離愧疚地道:“唉,都是我給你爹孃添的麻煩……”這時,瓦屋裡間已傳來一個悶厭厭、啞蒼蒼的聲音:“棒棰,你回來了?是在和誰說話呀?”
馬守成叫了一聲“娘”,三步並做兩步奔了進去,一面大叫道:“娘啊,你老甭愁啦,秋大叔來了礙……”緩緩地,秋離自行進屋,在一張太師椅上落坐。他剛剛坐下,裡間的門簾一掀,一位胖敦敦,白團團的中年婦人已顛著一雙小腳匆忙走了出來,她一眼看見秋離,有如見了救星一樣,也忘了禮數,先合十唸了一聲佛,然後,她又哭又笑地奔近秋離,一把拉住了秋離的手,哆嗦嗦地道:“二弟啊,上天呆佑我那老馬命不該絕,你可真趕來啦,我做嫂子的沒有一天不念叨你,就盼菩薩能駕起一陣清風把你送來……這是做的什麼孽啊2老馬在外頭闖的年歲全沒遭過這種邪事,不想洗了手反而出婁子……”秋離被她連珠炮似的一陣子話窒得插不了嘴,現在才算有了開口的機會。他先把老嫂子扶著坐下,安慰地道:“不要急,嫂子。我就是為了這檔子事特別趕來的,咱們慢慢商量著辦,包管能把大哥及何前輩找回來。”
抽出手巾擰了把鼻涕,這位馬標的夫人——田氏安心不少地道:“你來了我就寬暢多了。二弟,除了你,只怕誰也不能把這件邪事料理清楚。說起來也叫人怪啊,跳蹦蹦的兩個大活人,怎麼就會直楞生地不見了呢,講起來誰也不信哪秋離低沉地道:“在出事之前,嫂子,可曾有過什麼岔眼的徵兆?”田氏揉了揉紅腫的雙眼,澀澀地道:“沒有,一點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