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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聲道:“這位姑娘,多謝相救。”
話音方落,門外火光乍閃,一位青衣少女左挾竹籃,右擎燭臺,飄然而入。她容色秀麗清冷,雙眼如墨玉深潭上寒煙籠罩,透著淡淡的迷茫之意。
少女將一個竹籃放在桌上,冷冷道:“你餓了麼,這裡有些吃的。”陸漸揚了揚手上鐐銬,苦笑道:“姑娘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那少女也不正眼瞧他,介面道:“這個好辦。”說罷從籃子裡端出一碗羊肉羹,用湯匙勺了,輕輕吹了一口氣,送到陸漸嘴邊。
陸漸不覺耳根羞紅,訕訕道:“這個,姑娘,怎麼敢當……”不待他說完,那少女已將肉羹乘隙塞進他嘴裡,待陸漸嚥下,又勺一匙,輕輕吹冷,送入他口中,她舉止雖然溫柔,神色卻萬分冷漠,彷彿眼前之事與自身毫無干係。陸漸卻是生平第一次由女子如此餵食,不覺心跳轉速,幾度欲要致謝,但瞧那少女冷若冰霜的神氣,卻又覺無法開口。
玄瞳(5)
如此一個喂,一個吃,房中寂然無聲,唯見燭光搖曳,人影轉折。待得羹盡,那少女放碗入籃,又取一壺茶,將壺嘴送到陸漸口邊,陸漸喝了兩口,終於忍不住道:“多謝姑娘。”
那少女淡然道:“你不用謝我,這飯是夫人讓我送來的,你若要謝,便謝夫人。”說罷並膝靜坐,眼神望著門外,空茫無神。
陸漸忍不住問道:“你也是劫奴麼?”少女嗯了一聲。陸漸道:“聽說天部有六大劫奴,嘗微聽幾不忘生;玄瞳鬼鼻無量足,我已見過四個,只有兩個沒見,你是玄瞳還是鬼鼻。”那少女道:“我是玄瞳。”
陸漸暗暗點頭,心道:“無怪她眼神奇怪,難不成她的劫力在雙眼?”想著嘆了口氣,那少女道:“你嘆氣做什麼?”陸漸道:“那沈舟虛可真狠心,竟將你這麼一個女孩子也練成了劫奴。”那少女冷笑道:“那又怎樣?我是主人養大的,夫人又待我挺好,我做劫奴,也算報答他們。”
陸漸皺眉道:“難道你就甘心做劫奴嗎?”那少女輕輕嘆了口氣,道:“無主無奴,就算不甘心,又能怎的?”陸漸脫口道:“自然是想法解除黑天劫,回覆自由身了。”那少女轉過眼來,露出奇怪神情,打量陸漸半晌,忽道:“你要麼是瘋子,要麼就是傻子。”
陸漸一愣,卻見那少女又轉過頭去,冷冷道:“你既是劫奴,你的主人就沒告訴過你,《黑天書》一旦練成,就無休無止,永無解脫麼。”陸漸道:“他雖然說過,我卻不信。”
那少女怪道:“竟有你這麼不聽話的劫奴,你那主人是不是跟你一樣,要麼是瘋子,要麼是傻子,若不然,怎會讓你這麼胡來?”
陸漸搖頭道:“他既不瘋,也不傻,又精明又厲害,不比你的主人差!”那少女道:“我不信,我家主人號稱‘天算’,智謀天下無雙,你那主人怎麼比得上?他有名號麼?”陸漸道:“他叫寧不空。”
“寧不空?”那少女抬起瑩白細嫩的小手,托腮沉吟道,“奇怪,這個名字耳熟得緊,像是在哪裡聽過的。”陸漸道:“他是火部的高手,你是天部的劫奴,在同門那裡聽到過也說不定。”
“或許如此。”那少女點頭道:“難得他還與我同姓。”陸漸奇道:“姑娘也姓寧麼?”那少女道:“我叫寧凝。”陸漸笑道:“我叫陸漸。”
寧凝頭也不回,冷然道:“你叫什麼名字,與我有什麼相干?”陸漸羞得無地自容,一時悶著頭,再不吭聲。
寧凝目視燭火,坐了一陣,忽地取出一塊手絹,將桌面上的灰塵拭去,雙手枕著臉頰,睡了起來。不一時,想是漸入夢鄉,呼吸變得輕細勻長,燭光在黑暗中將她的半片面龐勾勒出來,輪廓竟是奇美,長長的睫毛也被燭光染了一層融融的金色,衣領微微後褪,露出半截修頸,瑩白細膩,宛如牙雕玉琢,也被那橘黃色的燈光浸染,有著說不出的溫柔韻致。
陸漸望著這女子睡靨,只覺心中和馨安寧,倏爾燭火搖晃,卻是晚風清涼,破門而來,陸漸怕寧凝著涼,微微挪身,擋住風勢,那女孩兒睡夢中若有所覺,蛾眉輕顰,更是堪憐。
咻,一隻白羽短箭忽地破門而入,直奔陸漸面門。陸漸大吃一驚,未及躲閃,那羽箭波的一聲凌空粉碎,碎片化作點點火光,墜落於地。
陸漸轉眼望去,卻見寧凝已然醒轉,俏立桌邊,雙眼注視門外,一掃茫然,亮若冰雪。
卻聽門外嘻的一聲,沈秀笑道:“好凝兒,你什麼時候也學壞啦?方才裝睡騙我出手,是不是?”寧凝道:“是又怎樣?你若再來胡攪蠻纏,當心我的‘瞳中劍’